《妖兽谈》第一章

                        【起•杀人剜心】

      “混沌初始，非仅人哉。明者，调养生息，俯仰天地，人也；隐者，遁于地下，暴戮好战，妖兽也。自古，世人皆以信奉神灵为上，只因未睹妖兽真貌。所谓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人罕迹处，实属多哉。今判妖兽之说为妄者，实为率举。”

                                                ——《缥缈录》

        这卷《缥缈录》是苏衡央着好友陈崇从他那嗜书如命的父亲大人那儿顺出来的，世间孤本，只此一卷。这几日京都不太平，接连的杀人剜心案搅的人心惶惶，坊间已在盛传，那几个亡命的并非死于人手，这杀人诛心的，恐是妖兽。朝廷虽已派出铁探手彻查，却压不下这愈传愈烈的流言。苏衡听他在府衙的同窗说，那几人死状可怖，骇人的紧。鼓睛暴眼且不论，只说那心脏竟被人生生剜去，当真是残暴至极。想到那些个平白丢了性命的大兴百姓和他们猝然失去至亲的家眷，苏衡胸腔内便燃起一团愤慨的火气，四处沖窜。他特意求了陈崇将《缥缈录》从陈府揽书阁里偷出来，为的就是鞭辟近里，彻透地探查这妖兽之说。

        遁于地下，暴戮好战——若真是妖兽所为，这般暴行倒应了《缥缈录》中的记载之言。只是，会是妖兽吗？苏衡想得出神。

        “公子，别看了。您自打出府就一直捧着这卷书，一刻也不曾歇。马车颠簸，仔细看太久伤眼睛。”说着，那青衣小厮递过去一盏茶。

        “公子，歇着罢。喝口茶。”

        苏衡听罢，捏了捏眉心，压下心头的躁郁。将手中那卷书放在榻上，而后接过茶盏。

        “这茶好香，极清冽，倒不像我寻常喝的。”茶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苏衡轻啜了一下口，不由赞到。

        “公子可不是，这茶是月初上贡的雨前龙井，小的刚给你煎茶时鼻子都香酥了。”看到苏衡脸上露出笑意，清渚心里安定了些。这几日公子郁于心结，他才特地捡这些逗趣的俏皮话说，能让公子舒展些也是好的。

        “哦——月初才上贡的，想来是父亲差人送于我的。”敛了敛笑意，苏衡放下手中的茶碗，复拾起书卷。

        “额，这雨前龙井是圣上赏赐给老爷的，统共才一小罐，全送来清鉴居了。想必是老爷知晓少爷素有文人雅兴，喜茶好饮。”清渚抬眼看他的神色，书卷掩住苏衡的大半张脸，看不出喜怒。

        马车里静了下来，上座的公子只是拿着书，也不翻动。清渚自知说多了话，心下有些惊惶，只能拿着那双圆圆小小的眼盯着脚下地毯上的繁复花纹。

        “我记得二姐最爱龙井。”终于翻了一页。

        清渚一惊，怎的又提起了那位，“是，杜夫人的确是极爱龙井的。”

        “那便正好，掉头，本公子要去杜府。”

        一路无言。

        杜府。

        清渚随他下了马车，刚想上前叫门，便被苏衡按下。“我知你为难，若被父亲知道你陪我来瞧二姐，免不了一顿责罚。清渚，你与马夫先回府，若有人问起，便说公子我去了花月楼。”清渚应下，心里一阵叫苦，公子啊，老爷若知道你去了花月楼，清渚我还是免不了训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