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青春风居住的街道

清风不识字

2018-12-02  本文已影响39人  田半

        还是忘不了周庄的水汽氤氲的样子,那个有白雾弥散的清晨,狗,栀子花和酒的地方。有些人,是早就那里等你的,等你轻轻的走过。或是一举手,一投足,就让你温热。

        “我喜欢丰盛且浓烈的活,即使这是幻觉。”铃铛告诉我。

        我想,我再也不想回去,因为这里有周庄,还有铃铛。

        窄窄的船穿行在傍岸而居的人家的长弄里。丝滑的风从远处一掠而过,轻轻的扬起铃铛的头发。她摇船的身影象是风中轻舞的鸢尾。

        她是导游,我一个人的导游,“我叫铃铛。”她说。

        她是一段蘖缘的产物,带着与生俱来的缺失。可是她必须生存。

        她告诉我,她要肆意的活着。就象一团火焰。

        那日有雨,凶的很。她还是要带我出去,她说水光滟潋。那是我最喜欢的词语,于是我就和她去了。天空很暗,象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总觉得被什么包围着,有一种宿命般的感觉。

        她说原来的周庄是没有那么多的桥的,现在有了许多,景致多了,却大煞风景。

        木橹撞在船舷上,发出钝重切清脆的声响,有一种奇异的香。让我迷醉。她说那是栀子花落时散出的气息,浓烈而无奈。

        我说:“你是一个故事女人,和我所有认识的女人都不同。”她笑了,可我总觉得那里有一种东西,而且不为我所知。

        我说:“如果可以相爱,我可以爱你吗?”

        她说:“我不想背叛你,我是一个注定不能和你相守的人,你会后悔。所以我不能去爱。”

        那时候,暮色四合,氤氲的水汽中铃铛的身影象是一张绝美的水墨画。我想,我不能阻止自己去爱她。船桨敲击船舷,有一种清香的木质气息。水没有声响,只有雨幕下的涟漪,一圈一圈,四散开去。

        “我想,我不怕你的背叛,因为,我不能阻止自己爱你。”我说。

        晚灯昏暗,她的头发如海藻般浓密,笑容媚惑温热,感觉有风吹过。如此契合,彼此相生,花开花落……

        是谁说过,一见钟情是愚蠢的,我只是爱的浓烈。

        天亮后,她不知所踪。我以为,那是一种游戏,而我违反了游戏规则,所以出局了。

        可是后来,后来,每当我用到这个词,总是无比难过。

        后来,当我每每到流岚四起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个落雨的夜晚,我想,我还是忘不了她,那个叫铃铛的女人。

        从来不知道夏日的风也可以如此的凛冽,我看不到她,我在这个水光滟潋的地方邂逅了我最爱的人,可是,我不知道她是否爱我,而且,我把她弄丢了。就在这个多雨多水多杨柳的地方。

        原来,江南的米酒也是可以让我大醉的。铃铛,呵呵,她叫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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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里,仿佛到处都是她的气息,黑色的蕾丝内衣,浓密如海藻的长发,滑腻的肌肤,无限渴求的皮肤。

        曾经以为在也不会见到她,就象是一场奢华的梦境,散落成飘飞的扬花。

        “可是,我想我还是想再见到你,我试过忘记,可是我也无法控制自己。”铃铛告诉我。这是后来的事。

        没有铃铛,我想我还是应该在这里,因为我听到远处的召唤,是它们让我留下来。

        没有雨,阳光不太强烈。我自己驾着小船穿行在平滑的水面。杨柳细细的弯着腰,轻轻的拨弄着宁静的水面,如果到了冬天,落叶已尽,它们是彼此遥望还是彼此忘记?

        风从我背后吹过来,扬起我的碎发,晚风中有熟悉的气息,那是水和船桨的味道。钝重且馨香的味道。我记得当时我开心极了。

        因为,那是铃铛的味道。

        如果可以相爱,我想,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去爱她。

        我们去了一家寺庙。不问前程问姻缘。我问菩萨:“我可以爱这个注定缺失的女孩子吗?”我问它,“你们都知道我爱铃铛吗?”

        阳光和风在空荡荡的屋檐下穿行。寺庙外的凤尾草在风中招摇晃动。青灰色的瓦已是些许黯淡,有青绿色苔藓密密的铺着。几株野草从屋脊出伸出细长的茎,落日的余晖从原处穿过来,带子一样绕过陈旧的廊柱硬硬的打在落寞的地面上。

        我说:“铃铛,我们用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了今世的擦肩而过,如果今生有缘无份,我们能不能用今世的擦肩而过换的来生的不离不弃?”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铃铛笑靥如花。

        我求了一对镯子,青绿色的是玉,紫红色的是樟木,木玉良缘。我笑,铃铛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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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夕阳是血红色的,凝住了我的呼吸。铃铛笑着说:“你背我啊,我不想走了。”我说:“好啊,八戒背媳妇啊。”走到半山的时候我累了。“我们歇歇啊?”铃铛说,“我改变了主意,不想走了,我知道她只是心疼我。”

        那夜的露水象是离人的眼泪,清清冷冷,打湿了我们的衣服。我抱着怀里的铃铛,因为我太幸福,所以开始害怕,我紧紧的抱着她,我最爱的女人。

        很久以后,每当我看到露水落下,总是想起那个无比幸福的夜晚,那个我怀里揣者所有幸福的夜晚。

        那个夜晚有最浓重的夜雾,周围的草都湿了,我抱着我最爱的女人,满满的害怕,我们透过夜色看朦胧的星星,那样依稀的光,让我恐慌不已,为什么要有黎明呢?就这样,不就是天长地久了吗?

        我说:“铃铛,我是摩羯座的男人,我知你必然无法和我相守,就象叶子会落,草也总要枯黄,纵然有再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不是吗”

        “可是,我爱你。”铃铛说,“却不知道我可以给你什么。”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可是我看的到最浓重的忧伤在她的眸子深处弥散不尽。这时,风从高高的地方吹过。一次一次摇动寺庙檐角的风铃,弥散成吹不散的夜色,像是一声浓的化不开的叹息。

        我还是爱她,即使我必然失去。

        晚风中的山色迷离不褪,来去纵横的风一次一次席卷而来,长长的鸢尾草仳离散乱,摇曳成凄美不绝的风景。在我的记忆里印记深刻。

        后来,在无数个有风的夜里总是让我一次一次想起那些时光的碎片,那些美的近乎奢华的章节是深如骨髓的伤痛。我想,我还是不能忘记。

        如果没有雨,那夜我就真的可以和铃铛久久静坐了,第一滴雨落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以为是铃铛的泪水,可是我看到她无声无息,知道她不是一个轻易表露感情的人。或者说是不会表露。我不想离开那里,那个长满鸢尾草的寂寞山坡,有大片大片碎裂的风从高高的天际下一闪而过的山坡。有铃铛的气味的地方。我不想离开。

        可是雨好大,我还背着她躲进了寺庙,幽深的寺院曲廊回转,几从芭蕉正是鲜艳。绿色的青苔爬满的地面,隐约可见的青砖地面。沧桑而古旧。

        禅房,雨夜。依偎成眠。

        醒来的时候,她在抽烟,呛的咳嗽,红双喜的烟头已经扔了一地,她没睡去,我知她心中满是莫名的情绪,就只是挽住她的肩头。我不敢说爱她到永远,只是希望可以马上死去。这样就可以在这个瞬间里永远爱她。

        我还是不了解她,即使我深爱她。所有无言的憎恨和热爱,在生命的尽头,是一片纯白,即使我们在相爱的深处,我们也只是彼此寂寞。

        我说:“铃铛,告诉我我们会在一起,会在一起烧煤。喝水。看枝头的月亮。在春天的时候一起种一株花,看它慢慢的长大,就象看着我们的孩子一样,然后在秋天的时候因为它的凋谢而流泪。在冬雪最浓重的时候为彼此暖脚。就这样,不好吗?”

        她只是抽烟,袅袅的烟雾幻成轻纱在她的周围流连不去,恍如隔世。我忽然觉得我们其实很远,如天河两岸的情人,注定要永久缺失。

        这个时候,窗外的光线漂浮过来,缠绕在她浓黑的发丝上,发出幽蓝的光,我只是想哭,我不是一个优秀的人,我只是爱铃铛而已。难道我们今生只能缺失,只能相望而不相守,只能彼此深深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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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小时后,我又一次失去了铃铛,只是我当时不知道那会是永远的离别,以至于直到现在我都不敢轻言离别,离别,离别,多么残酷的字眼。

        铃铛说:“我去那边买双喜。一会就回来,等我,乖。”

        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江南初秋的雨也是那样冷的。

        她只是要买烟而已,可是可是为什么就把我丢了。

        我以为她只是逃避,就象第一次一样。就想让我们差点死去的那次一样。可是可是。我等了一个七天,两个七天,为什么她还是不回来。

        后来我决定离开,在我确信铃铛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那个黄昏,高高的树梢上有仳离弥散的风,碎片一样散落满天。空气里满满的水气,没有一只鸟飞过沧陷的天际,只有细细的雨丝散落如飞花,还有在风的背后浅吟低唱的油厢船。

        我决定乘车离开,因为我怕看见一切和铃铛有关的东西。我不是怕相思,只是觉得委屈。

        我决定忘记她,那个周庄,那个铃铛。我要离开,越快越好。

        雨大了,我没有打伞,雨水顺着我的脊梁流下来,迷离了我的视线,踉跄了我的脚步,我只是寂寞的呼号奔走,象是一只没有头的疯狗,雨凶的很,象是一百个女人同时死了心爱的人,抽打我疲惫以极的身体。我想,我那时是真的累了。

        当我清醒的时候,我以为看到铃铛了。

        当然她不是,这也是后来的事情。她叫雯烟,

        她不是寂寞如铃铛的人,她活的温馨且雅致。以致于我以为我可以忘了她,我最爱的铃铛。我最爱的酒,栀子花,狗和江南连月不散的雨云。

        她是一个会随时为你洗手堡汤的女人,温馨的让你忘记呼吸。

        那时,你是一个迷路的人,我是同情,不是因为你的潦倒而是因为我也如你,曾经流离失所,彼此相牵,似有万千勾连,因而我救你。

        看见雯烟平静如斯的眼神,雅致精巧的眉毛,不晓的她会有怎样的流离沧桑。可是我觉得她没有骗我。最深沉的色彩往往躲在最华丽的乐章背后。也许每个女人都会走过一段寂寞独立的日子,没有爱人肩膀的慰藉,只是独力支持,努力生存。坚强而脆弱,一如水晶容器。

        我那时住在她的房子里,我以为这里只有她所说的彼此相连,却没有想到那里有一个托付,只是从使至终她都没有告诉我她和铃铛的关系,一任我去猜测而不加阻拦。以至于后来我们的分离及和好都源于此,只是当时我不明就里而已。

        她是一个负担深重的女人,有阳光和黑夜的双重身份,尽管都是温馨的感觉,却如咖啡与之红酒,是振奋与迷醉的统一。工作的时候化精细的妆,无懈可击。下班之后把昂贵的裙子和鞋子随便的丢在什么角落,看也不看,对她,那是本真的的表露,自由和热切。

        经常看见她整夜地看着闷人的欧洲长片,喝大杯的咖啡,吃荔枝和苹果,有时候和我交谈,仅仅只是有限几句,却无比温馨,叫我好喜欢。

        她对生活无比热爱且享受,喜欢堡大锅的汤,喝蜂蜜水,健身,从不抽烟或用安眠药,精力旺盛。说话的时候直指人心。目光顾盼流转,叫你忘乎所以。

        她给我找了一份工作。我知道,她不是吝啬的人,只是怕我难堪而已。我的工作忙碌而充实。每天都有大量的青春面孔从我的面前招摇而过,我只是微笑,像看透尘世的蝴蝶。日复一日。

        不久雯烟开始和我多说话,并且有时候对我发脾气,我好喜欢,因为那样温婉的女子只有记得你时,才会与你生气,但她不会争吵,只是沉默,然后看整夜的电视喝红酒,叫你担心,让你屈服,当然她在明白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之后才是如此,所以在普通人眼中,她的温婉不允许有倔强的出现。他们不知道那是表象的遮掩,所以他们无法读懂她的目光。因而他们断定她不适合相爱。尽管他们知道那是错的。却因为各种原因而不愿承认。有时候人性的自私和卑微就如此的淋漓尽致。

        那个时候已经快到冬天,这座北方的大城有微微的寒意。清晨的风从你的身边走过。让你颤抖。阳光虽然明亮,却显的软弱无力。大片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犹如漫天飘舞的发黄信笺。一时间所有似曾相识的记忆都从遗忘的角落席卷而过。我的脾气开始暴躁。经常莫名的发火。相反的是雯烟却日渐温柔总是在容忍。后来我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总是懊恼不已。

        那是个寒意料峭的夜晚,她告诉我那里有焰火的表演,要我陪她去看。“就在那边,河的对面。有焰火的表演,你陪我去看。她说。”

        我们看到大量的焰火盛开的繁花似锦,后面是王菲的《流年》一字一句都刻在了我的心里。我知道,那会是我一生中一场浩大的记忆。我要记住,记住这一切转瞬即逝的美好。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会丢掉所有幸福的人,所以关于幸福的记忆从不敢忘。

        我清楚的记得,那时的天空是深的耀眼的黑蓝色。远处有大量的寂寞的焰火不断盛开。象是一场奢华无比的表演。王菲的声音在这张华丽背景的后面高盘底回。像是许多沉重的叹息。好象预示着一个个寂寞而绮丽的故事。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睡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变。可是离开的还是要飘然而去。就象秋天萧瑟的风,注定吹不开一朵凋谢的花。

        我不爱她,因为她的温婉让我害怕,让我想要陷落其中,我要尝试离开却总是失败。象是杯中倾出的蜜糖,连粘不断,因为那是抬头彻骨的记忆,挥手深深的忘却。我还是要再这里,为了一个不可企及的思念。也许注定无法实现却让我九死不悔的坚守。

        你喜欢喝白开水,因为你害怕刺激,你喜欢蓝色是因为那样可以让你平静,你不喝咖啡,不看电视,还是因为害怕刺激。雯烟说,看着你,我总是好心痛,因为你的投入实在是不值得,而你也知道,除了放弃你别无选择,可是你还是在等,你可知道,上天不会因为你的坚守而改变一场不可挽回的幻灭。为了铃铛,你不值得。

        那时,我才知道,她们本就是认识的。而且互有托付,都是活的精致且浓烈的女子,不同的是,一个把故事写的满眼,而另一个只是深深的掩埋。

        我记得我当时是发狂了,因为太久的等待已经让我不堪一击,绝对不可以,不可以听到铃铛的名字。我受不了了。开始歇斯底里的叫:“住口,你不要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早已忘记,早已,早已……”

        她还是波澜不惊,也许是早有准备。平静的说:“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带你去,可是你一定会失望,你要去吗?”

        那时侯,大片的风从我周围吹过来,舞乱了我的长发,我看见无数寂寞的焰火竞相开放,远处有绚丽的霓虹,王菲的声音流离四溅,就这样把我的眼泪卷了出来。

        我瘫坐下去,这么久我还是无法忘记,就象铃铛当初对我所说,我们必然不能相守,可我还是阻止不了去爱她一样。成了我心底最柔软地方的一个刺青,永远的记忆。

        ……早上的时候,雯烟煲了大锅的汤,然后离开,给我留了字条,告诉我她要去看铃铛,如果我要去,就按纸条上所写去寻。

        看到地址的那一刻就傻了,我不信,我不信我的铃铛会是那样的人,是啊,那样被一种物质牵累的人,怎么会有那么浓烈的生存方式?我想我还是不信,绝对不信,我开始喝酒,跑步,直到倒下。

        睁开眼睛就看见雯烟雅致的睫毛,“你睡了三天了。为什么要那样,你没必要,那不是你的错。她和我,本就是一个世界的女人,你是误闯禁地的懵懂孩童,不需要自责。”

        “告诉我你会好好的,好吗?”阳光从远处的树干那里折过来,打过玻璃窗的棱角,硬硬的照在雪白的墙壁上,几朵水仙含苞待放,空气里漂浮着大量华丽的乐章。使我沉静。可我只是想要喝水。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一个要求多多的孩子,只会索取,从无回报。我想我是应该忘记,因为我还要继续生活下去,而生活需要勇气。尽管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想法是如此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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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养一只猫,让她陪我说话,我讲故事给她听,她总是懒懒的呆在阳光明媚的地方,而我开始害怕阳光,所以,一般她不理我,日子开始平淡如水,我以为可以永远了,因而欣喜不已。

        可是总是有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总是让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我开始变的敏感,后来想想那些日子,我是象一个精神极不正常的人,可是雯烟还是微笑的接受了,她是那样可以让人深深陷落的女子,尽管我还是不爱她。

        我想我还是要去一个地方,我不知道所有铃铛的过往,我只是知道,我忘不了她。

        9月21日,小雨。

        死寂无声的苍白的水泥路面,高墙上纵横交错的电缆,死寂无声的秋日午后,我静静的来了,来看她,那个我试图遗忘千次却忘记不了的女人。我的铃铛。

        也许是太强烈的思念,让我麻木而疲惫。以致于看到铃铛时,我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铃铛,好久不见。还好吗。”

“吃苹果。谢谢。”

“我也许会呆在这里好久,你原谅我。”

“我只是委屈。”

“那就好。”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现在只是欣喜,因为我毕竟见到了你。保重。”

“再见。秋凉加衣。秋凉加衣。”

        我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因为我要生活,可是我自己清楚的知道。我是要等待我的铃铛,我会一直等下去,一直。也许寺庙后山那夜已经在我的生命中形成了太深刻而浩大的记忆,就象所有镌刻的文字,是我生命的一种形式,真的真的丢不掉了。

        我还是在店里里,看那些青春安好的容颜招摇而耀眼,一如盛开的夭夭桃花。如泣如诉的把青春演绎的千回百转。日子水一样流过,不动声色的淹没。黑夜和白昼交替成一种不可理喻的告别,我的微笑麻木而僵硬。送往迎来是我生活中最普通的一个章节,白开水一样流淌的岁月,让我感到安然稳当。光阴缓缓流过。倾倒蜂蜜一般,缓慢且凝滞。忘记是不再记忆吧。生活总是要再继续。可是,我却不知,有些事情便如文绣烙痕,是永远挥不去的记忆。

        看到雯烟,我总只是想起那场焰火的表演,孤独空旷,却上演着绝世奢华。我开始喜欢这个隐晦的比喻。我说不出理由,也许友谊总是最难捉摸,只是彼此觉得在一个世界里生存实在是需要勇气,而这些又需要彼此的慰藉。

        有时候,有些事情总是会悄悄结束。一如候鸟收拢自己的翅膀,再也听不见凛冽的风声。正如我之如铃铛,何城之如语羽,总有注定的过往。有时候结局直指人心,让我们无法逃避,只得加以记忆。

        那个冬天的雪飘飞如羽,雯烟在走廊的尽头等我,感性的笑容总是让我的回忆无法躲闪,她那样明了一切,一如蜂蜜温水。叫人欣喜。

        冬天到的时候,我说过会去看她,和你一起。你可愿意。

        再见铃铛我已是平静如水,而她们本就相知,相对无言,只是一根根抽着双喜。或相视而笑,彼此明了。而我仍是一个局外之人,看她们彼此默契的关怀,心中满是温热。

“雯烟,谢谢你。”

“何必说谢。”

“我不能在这里生存的长久,有一天或许会离开这里。看到你们很好,就再无牵念。”

“我们只是希望你可以活的很好,生存的地点本无他。你可相信自己可以摆脱对物质的依赖?”

“呵呵,若是要逃离,本就无所谓与周遭,我总在幻觉,失眠,有时候整夜睡不着。”

“我很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因为我最近总有感觉,好象判决的时刻就要到了,我很害怕,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也许会下地狱。“

        然后我看见雯烟的的目光开始变得黯淡,“铃铛,我一直想控制你,可我总是失败,我只想说,你还有太多的牵连,或者都可丢弃?”

        铃铛微笑不语。我看见大片的雪花在她的眼睛里揉成不散的章节,总有太多的离开的预兆,我开始相信她是风一样的女子,总在逃脱,这个世界有太多不符和她理想的东西,她的绝望放纵像是在惩戒繁华尘事,一如过往乌云,总有雨水溅落。

        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天空倾斜没有风,雪好大。

        那一日,我在喝水,就有心疼的感觉,没有在意,只等雯烟回来吃饭。已至深夜电话在寂静的夜里响成一种警报。我拿起听筒。

        你要听我说,听筒那端是雯烟的声音,“铃铛死了,已经两个小时。在戒毒所。”

        我要告诉你,铃铛,我在这冬雪纷飞的夜,穿越最漆黑的颜色来看你,这次是你逃离的最后一次了吧,我不是去找你,因为我已经是盲的,看不见浓重的夜色听不见凛冽的北风。你可知道。

        铃铛死的时候没有化妆,手腕上有深深的刀痕,面色苍白。凄惨且平静,是她喜欢的方式。

        大量的夜色蔓延,风在背后冲突成零散的记忆,我又看见周庄水光滟潋的样子,风穿过佛堂空荡的屋檐的样子,后山衰草仳离的样子,红双喜散落的样子,铃铛长发破空飞扬的样子……像深秋弥散的绮丽花瓣飘落成一种忘记的姿势。

……

        半年后我和雯烟结婚。一直没有孩子。

        铃铛在戒毒所自杀后,幻成一种忘记的姿势,只在我的记忆深处静静开放。

        每个夏天我都会去陪着雯烟看烟火。看那些寂寞的生命开放成繁盛的样子。有时候会很开心。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都变成淡淡的过往,而着过往的一切,都在念念不忘中被我们一步一步,学着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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