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在其中
有一年,我去一个同学那儿玩。我的这个同学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认识很多头顶上盘着各类光环的人。说起那个时期县里出的事,他感慨地说:“当个共产党的干部不容易啊!就像yz,贪了二百多万,判了十几年刑,还弄了一身病,划不着啊!······他的胃癌是咋得的?我跟他吃过几次饭,都是陪外地来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任何一个他都得罪不起,但每一个都直接或间接地跟他打过招呼,吃饭的时候,哪一个人那儿他不都得到场应付一下?他得挨个尽地主之谊吧?有天晚上他到我们那儿时,已经有了酒意,走路都有点踉跄,不知道已经串了多少场,进了屋一个劲地赔不是,然后拿起桌上的一瓶茅台和一只高脚杯,‘窟通’一下倒了满满一杯,足有三两,说是赔罪酒,说完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窟通’一口喝了。喝后给大家敬了一圈,到每个人那儿,还都毕恭毕敬地另外陪一杯。之后又走了,说还有两桌得去!你说他得了不?关键是,他只要在桐柏,每天都是如此,即使是铁打的身子,长此以往,也受不了啊!”
同学的一席话,让我想起了我以往认识的一个常务副市长。那个副市长说的,跟我同学说的几乎如出一辙。他说最多的一次,一个晚上竟然跑了十三个地方,虽然都只是蜻蜓点水,但必须马不停蹄,否则来不及,还得见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时常“笑得脸疼”。我忍不住问他:“累吗?”他迟疑了一下,说:“我以往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可能是忙得太狠,没时间想。”
但这个“累不累”的问题却如同一道阴影,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同学讲了yz的事以后,我就更想弄明白,他们如此这般到底累不累?
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前年冬天,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我的另一个同学也算是“一方诸侯”,前年我受邀去他那儿呆了几天。那些天,就我所知,他每天都是连轴转,没有丝毫空闲,尤其是到“饭时”的时候,更是跑得“血不沾心”!
那天晚上,我们已经吃过饭回到宾馆了,他陪完市里来的客,又过来见我们。说了几句话后,他就安排司机去弄些酒菜来,我们就在房间里,边喝边聊。酒劲上来后,那个困惑我已久的问题突然就涌到了嗓子边:“你们这一级的干部,每天都这样,累不?”我话刚一出口,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你问的算球,我是乐在其中!”说得斩钉截铁!
这一霎那间,犹如一道闪电从我的脑际劈过,我心头的疑问迎刃而解:凡事乐在其中就不觉得累了,就像打猎的人,餐风宿露,翻山越岭,非但不觉得累,反而是一种享受了。我们总想问别人累不累,是我们潜意识里把自己代入了别人的那个位置,认为如果是自己,就一定会感觉很累,便想当然地认为别人也与自己一样。殊不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一个人总是以自己的眼光、见识、心胸来揣摩他人,还有比这更愚蠢的吗?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我捎带也想明白了另一个问题。
有一些“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的人,时常愤愤不平地说:“我如果在某个位置上,我一定干得比某某好!”权且不论你为什么在不了那个位置上,某某为什么能够在那个位置上,你即便在那个位置上,你也真的不一定就能干得好!
《庄子》里有一个故事: “昔者海鸟止于鲁郊。鲁侯御而觞之于庙,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鸟乃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此以己养养鸟也,非以鸟养养鸟也。”
你若在那个位置上,最大的可能性,这世上也不过是多一只海鸟而已!
有些事可以将心比心,有些事将心比心,则近乎于想当然!因为心与心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