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与细雨流淌之地——杭州、乌镇、苏州纪行
1.出走,莫愁前路无知己
凌晨五点半,我将行李装车,准备去火车站坐高铁,爸妈坚持送我到车站。在幽黑的天色中,东方远远的有微熹的杏黄色,即将照亮我的远行。
赶到南站时天已经亮透了,我推着行李箱和爸妈告别,他们带着一种“看你一个人怎么折腾”的笑意挥别了我。
南站候车厅里坐满了人,带着还未清醒的钝感坐着或站着,阳光从透光的顶棚中照进来,大厅里有一片新鲜的光明。我每走一步都推着箱子,一直晃荡到检票。
坐上靠窗的座位边,窗外是一片初冬的灰黄,车里被阳光照得融融的暖,我很快睡着了。
醒来时,旁边的人在大声打电话,转头一看,一位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正翘脚仰在座位上,对着电话里大声说着自己即将进行的“全国无人能做的大项目”,记得刚才我从他身边出去时,招致了他满脸的不情愿,他的二郎腿却时常挤着我的空间,身上许久不洗澡的味道一阵阵飘过来。我看看表,还有几个小时要忍。
路程即将过半时,窗外出现了丛丛绿色,一块块稻田间,一方方水塘镶嵌其中,闪着亮光。南方黑白色的房子点缀在大地上。
我起身去车厢里站一会儿,回来时身边座位的男人也出去了,他的右边被一位刚刚上车的男人坐着,这个人穿着明净的衬衣和外套,也在打电话谈着工作,却压低着声音,听口音与我身边的人相似。等他挂上电话,我表示需要到最里面的座位去,他赶忙起身,并谦和地接受我的谢意。
同一方水土,也会产生差异很大的物种,哪里都是一样。
窗外的水田、池塘显露出南方的温暖生机。北方已褪去的绿色,在这里还这么鲜润。有时,成片的白房子出现,干净地错落着,这一片片的江南村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看见它们,心里忽然热闹欢跃了起来。
临近杭州,接到了兔子的消息,她已在车站里等我。想起她回头一笑的神情,好像才几天不见。毕业后她曾在北京工作,我受挫失意的时候,她默默陪伴过,这次听说我一个人出游,她又从上海到杭州,陪着我在杭州的行程。
到达杭州,出站后就像进了个有暖气的房间,我穿的薄羽绒服有些热了。穿过人群,粉色外套,一头长发微卷的兔子来到我面前,顿时好像回到了从前。
坐上地铁,我们互相看着,忍不住笑起来。上一次送别她离开北京去上海工作,已经是好几年前,现在她在上海有了更好的职位,也有了个幸福的家;我一切照旧,也活得越来越独立自在。彼此的模样没有多少改变,可是心里的路程,却走了很远——吃午饭时,听着她谈起自己的生活,与家人共处的心得,我感叹着,曾经宿舍中最腼腆的女孩,却走南闯北,经历过动荡的工作与生活,如今神态中多了从容,眼里却清澈如初。
边吃边聊着,一时说不完几年的话。看看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坐车去找订好的住处。公交车经过一片湖,湖上有桥有荷叶。我俩兴奋地讨论着:“这是西湖吗?”“不知道啊。”“不是吧?这么小。这到底是什么湖?”“嘘,小点声,一会儿我查查”。
下车了,只见一条深长的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树。只得沿着路走,周围却藏着一片片的茶园,两边的山坡上绿荫遮蔽,带着香樟味道的空气闻起来湿润醒脑,这已是灵隐寺附近了。
走出树林,终于见到一片民宿区,都是三层的白色小楼。我们住在最后一排的一栋,这真是一间温馨小舍:装着落地玻璃门窗,不大的前厅格外亮堂,外面种着竹子,一楼摆着藤桌椅和茶具,养着花;旁边还有个小院子,里面有秋千;二楼的房间里很干净,有浅蓝色的壁纸,粗布的沙发……一切都是温馨的样子。
问房主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得到的建议是“坐车几站就到湖滨”。兔子和我才会意,路上见到的就是西湖,只是一个角落。黄昏的西湖边,有很多人悠闲走着、骑着车,湖水泛着波光,随着黄昏很快暗下去,过五点不久,天黑了下来。湖边的路灯亮了,西湖隐身不见了。
看过音乐喷泉后,我们在西湖边一家名叫“酒旗风”的餐馆吃杭帮菜,聊着天。“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这一次没有见到诗中的江南春,就在江南夜,与老友一起品味江南的秋吧!
2.江南秋正好,有卿无远近
杭州的秋天,早起一开窗,晨风带来附近树木的清香,阳光越过前排房子的房顶投下几束光。走出民宿区,路上静静的,空气沁在脸上是又暖又润的。想起每天走在上班路上都是低着头赶路,在这路上,就会想跳,想跑,胳膊腿都不好好呆着!远离闹市,被茶园和树林包围起来的人们多么幸福!
我们一路笑着走着,穿过林中小路,我不住感叹着南方的秋天可以这么长,不被寒冷早早地夺走。秋天是彩叶树的时节,因为有它们,一个走向寒冷的季节忽然绚烂起来。原来树木之间也有不同脾性,如果最好的时候终将到来,迟一些也无妨吧!
天光下的西湖绵延开阔,漫漫水波静流着,薄雾中看不清边界。坐船来到湖心岛,这里的廊亭楼阁,都是素净的颜色,只有枫叶装点着“西子”清淡的妆容。太多文人醉心于它为它写诗,而它波澜不惊,守候着杭州城,融入人们的日常。
三座小石塔如灯一般浮在湖面,“快看啊!”兔子惊喜地喊着,是一只鹭鸟单脚立在一座塔的尖上,低头理着自己的羽毛,细细地理了很久,湖水是它的镜子。原来这片佳丽地上的生灵,都是这样爱美的啊!
兔子一路在我身旁,像大学时一样,一株小花,一个可爱的孩子,装饰漂亮的音箱都会引起她的惊叹,她好像有神奇的力量,被她赞叹过的本来不起眼的东西,都变得有趣起来。她眼望着前方,翘起的睫毛如一片树影落在小溪上。我想象着多少年后,见到已经白发苍苍的她依旧的眼神,我便明白她纯善的心,依然如故。
茫茫水面送风清爽,香樟树高大健壮,桂花不知开在哪里,甜香味已经遮掩不住。听兔子说,这些树木天冷时也不会落叶,回赠给南方大地不会凋敝的冬季。树木葱郁的地方,永远蕴含着生机。
西湖也并非只有风光旖旎,南宋的国都临安城,千百年来的富庶地,怎能无风雨?在湖滨不远的一片树丛静谧之地,风波亭伫立其中,棕色的立柱,黑色的瓦,双层的檐,飞翘的檐角让它看起来简捷轻灵,可是多少年过去了,这里发生的风波依然是人们心中挥之不去之重。2013年,在修复西湖湖滨重要景观时,杭州市民提出恢复风波亭,永远纪念英雄的悲歌。
清丽山水间,流芳的故事和诗篇多如雨丝,最终离不开这里的一抹柔情婉转。钟灵毓秀的地方,滋养了无数旷世的才情与容颜,如西湖一样陶醉人间。
走走停停,下午才去吃午饭,火爆的“外婆家”总店到了仍一座难求。美食慰饥肠,有故人在,他乡也似旧相识,这份踏实感是无法凭空获得的。她推掉了学车的课程,身体力行地支持了我独行的第一步,马上又要赶回上海了。“后面几天,你自己要小心了!”在告别的地铁站中,她这样对我说着,一贯的微笑里多了鼓励和坚定。毕业那时开始,我们就成了平行线各自前行,却没忘了遥遥相望。除了缘分深厚,还有一份相似的倔强和坚持。踽踽独行时,想起这些与自己相似相望的人,也不觉得路途黯然。
我一人坐车回去,天已黑了。“今夜送归灯火冷”,在回去的路走得很小心,哪里拐弯,哪里没有路灯,都在心里思量着。是了,就是这样了,总要一个人走,就该一个人走下去吧,一个人走过寂静的路,也一个人去迎来属于自己的那盏灯火。
房间里不再有熟悉的身影,我关好窗,将杯子挂在门把手上,拿出报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位置,才放心睡下。
3.灵秀幽隐之地,何日更重游
早上起来,窗外又是清风鸟鸣,坐着想了一会儿,决定上午去灵隐寺,中午回来退房,下午起身去乌镇。行程确定了,匆匆出门,灵隐寺就在离民宿步行20分钟的路程外。大步向山上走去,一路上都是茂密的山林,木香袭人。道路修得很平,山门前有些肃穆。唯有枫树的红,平添了几分烂漫。
寺外的山崖上雕凿着高高低低的佛像,上面有青苔和水汽。寺里香火很盛,转到大雄宝殿后身,还有几层佛殿在山上,石壁上刻着繁复的石雕。逐级上去,高大的乔木和竹子在头顶轻轻响着,飘来又一阵清香。我想去看寺里导游提到的图书馆,绕了很久仍没见到,就到一处侧殿不远的石阶旁靠着休息。头顶上高高的树木再次“沙沙”清响,就像一阵轻微的梵唱,却是下雨了,我赶忙一路小跑进了侧殿。
进来才发觉,这就是我在找的图书馆。不知是不是因为隐蔽,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为了躲雨跑了进来。馆内有一排排的原木色书架和桌椅,透过玻璃窗看见旁边房间里有几工作人员边忙碌边说着话。我走进里面,抽取一本书翻看着。这里的空寂与大雄宝殿前的人流如织,就像两个世界。在这个名寺古刹成为景点的时代,幽静与喧闹是一体两面,就像佛法与世俗,其实并非水火不容,只是身在山林名在红尘,要如何去悟和渡呢?
在灵隐寺更幽深的地方还有两座小寺庙,只去了其中一座,庙门口有一段长长的小路,路边是一片葱郁的灌木,一排十余座一人高的石塔整齐地排着队,一直延伸到院门口。进了门,里面的门楣上,一张笔画清简的木匾上写着:常住真心。已近中午,阳光滤过云层透下来一阵温热,如同春天,被秋霜染红了的树叶也似春花一般。祈愿的男男女女,带着世俗来,到这里也能体会到片刻真心吧!
4.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初见你
在杭州客运站坐上大巴,车里只有几个人,车站里除了广播也没有多少声音,就好像从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城离开。上了高架桥,高楼和城市越来越远,树挡住了路两边的视线,直到两小时后,窗外看见了房子。一会儿,车开进停车场,走出来一看,真的到了一个小镇上。
周围都是矮矮的房子,阴沉的天气飘着点小雨,老房子的黑瓦、墙上一些深深浅浅的斑驳,看起来离繁华很遥远。街道很冷清,一同下车的人都不知去向,只我一个人边走边找着预定的民宿。很静,只有我的行李箱轮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街边的商铺大多数都寥寥开着,店里的人目送着我。导航显示离民宿还有一公里多的路程,雨却大了起来,地上很快漫起了水,我拽着箱子跑到最近的一家火锅店的屋檐下避雨,天越发阴沉,寒气也围拢过来。看看远处,有几栋小房子,在雨里更显旧暗,让我想起雨中徽州的古民居,透着一种古老的压抑感。
雨还不见小,站了好一阵,还是决定给民宿打电话,对方很痛快地答应来接,不一会儿就到了,司机麻利地替我搬箱子,坐进车里去的一瞬间,我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好在路程很近,两个路口之后,车拐进了一条小巷,我住的地方就在巷子口。
进了门,前台坐着一位“清汤挂面”一般的姑娘,中分直发黑黑的披着,白皙的皮肤,小巧的圆脸上有清淡的眉眼,带着一副圆框的黑边眼镜,说话轻轻柔柔的,她为我安排了一间靠里侧的房间。
走过深深的走廊,两边墙壁上装着昏黄的灯,到了我的房间。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纱罩的吊灯,光线也是昏黄的,家具都是中式仿古的赭红色,进门处有个古典的木质衣架,总让人觉得应该搭上去几件宽袍大袖的衣裳才对味。
时间还早,不急着吃饭。我特意在乌镇古镇这一站订了这间古意民宿。得把这个大宅子好好看看。走廊尽头的门外,雨唰唰下着,就像一道会动的帘幕。那边还有个小院子,面积不大,连着左右的房子。院子最里面有一间旧屋,有木头的窗和门,听“清汤挂面”介绍过那是吃早饭的地方。我走过去看,旧屋里比想象中宽敞,有木质的长桌和小凳,还有陶罐摆在墙上的阁子里。没有天花板,头顶是木梁和木结构。屋里开了盏小灯,只有一团光亮,却晕染了整间屋子。我想着这里旅客多时,人们坐在木凳上,边吃饭边闲聊,店家进进出出送菜端汤,该是多么的有生气。如今真是所谓的淡季,空空的屋子对着空空的院子,一起发着呆,看雨淋着院里的杂草和笨拙的木秋千。
我也呆呆地站了片刻,看见墙边还有楼梯能上房顶,上去一看,有一排房间和天台,摆了一些阳伞、藤制桌椅,这会儿都在雨里闲放着,猛一看去也别有情调,只是房间更低矮一些。我摸出兜里的手机拍了几张,天快黑下来了,院子里已经掌灯,天台上的房间一个个上着锁,让人想起诡异的阁楼。
回到房门口,怎么也找不到房卡,一阵的心慌和烦乱就像外面的雨声嘈杂不停,想去前台找人帮忙,又不甘心地再原路回去找,出走廊先上了天台,边走边扫描似的看地上,果然,那张房卡就躺在雨水里。捡着宝贝一样收起来,该是刚刚掏手机的时候掉出来,又在雨声里被忽略了。
要赶快行动,出去吃个饭回来就休息。这么想着,我快步出了门,去找“清汤挂面”推荐过的附近的商业街。
出门左拐没多远就到了商业街,看起来都是卖当地特产和工艺品的店。也许因为下雨,街上更是人迹寥寥,店铺外招牌的灯明晃晃的,反而更照出了冷清。但从这里紧密的商铺来看,旺季时一定人满为患。我挑了一家人多的餐馆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笑着招呼我坐下,看起来是老板娘,有江南地区女人温和的眉眼,衣着素净,头发利落地扎起来。这家店是我今天所到的最热闹的地方,几乎没有空闲的座位。屏风后的一桌,满座都是穿着讲究的年轻男人,大声谈笑着;二楼下来看似旅行团的一队人,都是老年人;小桌上坐着一对对的年轻男女,向老板娘催着菜;老板娘有个女儿也穿梭着帮忙,是一个文静的中学女生。
看了半天菜单,考量着我的胃口实在点不了什么菜,一招手,老板娘马上过来,我问有没有当地特色的羊肉面?她说有炖羊肉。
“炖羊肉我一人吃不了,没有羊肉面吗?”
她和蔼地一笑:“没问题,给你做一碗,一会儿就上。”说完转身去忙了。
不一会儿果然上了面,一大碗,冒着热气,有红红的汤和肉,还有翠细的香葱。我挑几下尝了一口,汤浓肉香,驱散了一下午的雨带来的寒气。
一大碗面慢慢吃完了,坐着休息,饭馆渐渐人少了,老板娘又笑吟吟问道“好吃哇?”
我谢了她,付过钱走出来。
乌镇雨后的夜晚,街上和小巷灯火阑珊,有凄清的神色。回到房间,昏黄的灯光更幽暗下来。乌镇气候潮湿,墙壁上有些许霉斑。和杭州温情亮堂的“源小舍”不同,这间民宿的装修和设计契合古镇风格,洗漱间里洗手盆和龙头都是古铜色,这样的格调在幽静中,让我幻想着洗手的时候会在镜中看见长发飘飘的女鬼。
带着这样的幻想洗澡,边洗边不由自主地瞟着门口。赶快出来靠在床上打开电视,房间里总算有些人间气息。
记得那年去徽州,古老徽派建筑狭小的窗,看了一直心里堵着——阴雨绵绵的地方,那么昏暗的房间,从前的太太小姐们怎么过下去的?
5.年华似水匆匆一瞥……
一夜没有女鬼来叨扰,醒来已过八点。去了昨天看过的小屋,多了几个电锅,里面有粥。我盛好一碗粥,拿了台子上的煮蛋、油条和咸菜,依旧没有碰到别的游客,我吃着微凉的油条,喝着热粥,看看天依旧沉着脸,看来雨伞还是少不了。
住的地方靠近东栅,走出去几百米就到了景区入口,买了东西栅的联票,过了小桥,就像过了时光隧道,一下子投进江南水乡的画面里了。
沿着一条小河,两岸是鳞次栉比的房屋,有连贯的长廊临着河边,水绕人家,影在水中。廊边的“美人靠”总有人倚坐着拍照。我也特意穿了件驼色毛衣,围一条薄荷绿色长长的围巾,勉强应个景。
脖子上挂着相机,手里举着自拍杆和手机,不时有小雨洒落,还要打起雨伞,好一阵穿街走巷,仍然不觉得疲惫。它让我想起大学时期与同学去周庄,第一次见到水乡时候的兴奋。又见熟悉的景物,挤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被它触动,一个人揣着去赴约的心情,看长长的巷子里,会不会有丁香一般结着愁怨的姑娘飘然而过,岸上还有没有玲珑少年交付心事给渺渺远方?
西栅有一片小树林,石桥两边是大丛细细高高的芦苇,一株不知名的树上开着白和粉两色的花,小雨滑过花瓣落入溪中,恍如误入世外桃源。往里走是一个码头,泊着数支小船,船工不慌不忙地撑起杆,驾小船悠然而去,走过码头才知道,西栅有更多织网般的小巷,有更高大的院落宅邸,也有更喧闹的买卖街。
街上的店铺外貌保留着砖房和木门窗,里面装饰成现代风格。走进一间咖啡馆,座位上有宽大的靠垫,价目表上显示着各种英文名字的饮品,店内放着蓝调音乐,飘出的咖啡香气氤氲在灰砖房外,有的房在窗外挂着鲜花,门口设有露天咖啡座,与这里古老的码头、染坊、书院相邻,历史与现代就在一转角间切换。
想起那首《年华似水》,同名电视剧正是在乌镇拍摄。大学里无数个晚上,听着MP3里的这首歌,脑中总会播放这样的画面: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从小生活在乌镇,两人小时候手拉手奔跑过这里的每条街巷和小桥。后来都离开家乡求学。长大后,两人又在故乡相聚,伴着“年华似水匆匆一瞥,多少岁月轻描淡写……”的歌,再次牵起手在街巷中跑过,身影映在弯弯的河水中。
而今到来,拾得这里难得的安静时光,砖墙上的爬山虎年年从翠绿到暗红,默默往来的乌篷船上也只有游人,老戏台上难得再唱一部完整的好戏,长长河道两边的房子开着窗,还住着什么人?时间是那么无痕的东西,却足以改变一切。
若有若无的小雨也像游人脚步一样走走停停,阴天里没有黄昏,黑夜已经步步走近了,西栅亮起了灯,等到了夜里一定更美,我拍了最后几张照片,走出了西栅,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走出古镇景区,来到当今的乌镇,夜初上,镇上的每家餐馆都亮起明晃晃的灯,整条街光彩夺目。我穿上外套,围紧了围巾,走过一条长长的桥,有摩托车不时从身旁过,水泥桥面平整单调,两边装着金属栏杆,上面还有彩灯。桥下不远处的商业街闪着灯光,响着音乐,其余的地方已是一片寂静。
这是乌镇现在的样子,与其他地方的县城无异,有河,没有了围水而生的村庄;有桥,没有了石头砌成圆圆拱起的形状,钢筋水泥的桥又宽又平。走在这样的地方,甚至不会多看周围一眼。只有进了古镇,才恍如隔世一般,诗情画意就像从春暖中苏醒。
走着走着,走进民宿所在的巷子,两边也有店铺,没有绚丽的灯箱和装修,有的店已经打烊,店主一块一块上着门板。整条巷子悠长,在昏黄灯光中陈旧。有对小夫妻带着小孩边走边玩着,孩子的笑声传来,寂寂的小巷一下子温馨起来。
又去昨天的餐馆吃了饭,老板娘看到我说道“明天你要走了呀!”依旧麻利地招呼着客人。点了炒圆白菜和这里特色的鸭肉,菜上桌后拍照发给爸妈,让他们知道我吃得很好。
吃完回到旅店,“哗”的往大床上一躺——是啊,明天要走了呀!今天累了,乌镇还会来吗?会的。
会和别人一起来吗?希望会吧,和一个同样欣赏它的人再来一次,追忆独自走过的似水年华。
听说乌镇还有个南栅,第二天一早趁着还有些时间,去瞧瞧它的样子。走到小巷一半,看到一块牌子上写着“南栅非景区,请谨慎前往”。好像这南栅有什么惊险的东西。
快步走过去,一条街很窄,偶尔有自行车从我身旁挤过去。两边的房子是水泥瓷砖墙,有推拉的玻璃窗和门,街道两边房子紧密相连,也是买卖店,大多都还没开门。走了一段,两排房子遮住的天光露出来,有座桥横在外面的河上,供人们走到对岸去。走到桥上看,这条河比东栅和西栅的都宽阔,可以走大一些的货船。或许南栅曾经也是古镇,只是没有保留下来,只有临水而建的房子和对河开的窗,带着些许水乡的基因。
该走了,再深处已无法探究,开店早的人看着我匆匆来了又走,一家木门上一副褪了色的楹联上写着:不求年年发财,但愿岁岁平安。这几个写得清瘦活泼的字,没有附庸风雅或福禄,看了却心头一暖,拿出相机拍了下来。
民宿店家执意送我去大巴车站,尽管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司机迎来送往已成习惯,这一次坐在他的车上,已经是熟人一般轻松地聊天。才知道节假日时,我住的怀疑有女鬼出没的房间,最多卖到1800一晚。
这两天没见到乌镇的阳光,绵绵细雨中,更靠近它原来的样子。那如雨般的淡淡哀愁绵延渗透,如影随形,无端地引发如这天气一般的叹息。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6.小城故事多,明媚又活泼
来往乌镇的大巴车便捷舒适,通往周边各个城市,窗外从小河、田地、房屋到高架桥、高楼、广告牌,两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一个居民区的公交站,周围是住宅楼和街心公园,百米外是一条宽阔的大路,梧桐树整齐地站在路的两边。我推着箱子,找到了公交车,省了打车的费用。
果然没有几站就到了目的地,下车过马路,拉着箱子进了陌生的小巷。这一路住的地方不是进山林就是穿小巷,这次走过的名叫潘儒巷,听起来像有故事的地方。一直走到头是一座小桥,往两边一看,有条小河静静地流着,桥是石头的,岸上的树伸展枝杈到了桥上,伸手就可碰到。过了桥,跟着导航右转走了一段,似乎更偏离了,最终还是打了电话,才知道这个隐蔽的民宿在桥对岸的河边。这一面房子的门口都对着河,岸边有石栏杆,在江南的最后一站,真要做一个“枕水”的人了。
这家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天地,电动玻璃门,开门的就是我订房时打电话的人,也就是这家民宿的老板,一个个子不高、清瘦的男孩。民宿的前厅简直是间咖啡店,有吧台、沙发、木桌椅、书架,墙上挂着摄影作品和装饰画,从乌镇出来,这下是走进现代社会了,还跨越式实现了资本主义。
想要订的小房间都满了,住进了仅剩的一间大房。进了房间,小老板急切地介绍他很自豪的猫王音箱的使用方法,并说床头的大樟木板是自己淘来的。房里别的倒还普通,整体有质朴文艺风味,只是一转身——洗手间在楼上,这间房是个复式。
小老板出去了,我走上去看,本人长这么大,从没住过复式的房子,今天一人住真觉得有点豪华。木地板和楼梯踩上去嘎嘎响,一进洗手间,阳光立刻照下来,四周的墙、洗手池、马桶、浴缸都是白色,洗手池很宽大,安装在一张几乎能睡人的台子上,台子有木头的面,下面贴着白瓷砖,正对着的一面墙装上了和台子等长的大镜子。台子上除了洗手池还摆着洗漱用具。角落里竟然有个腌咸菜似的缸,里面稀稀插着几根芦苇。
往马桶上一坐,才发现怪不得采光这么好,顶上有块天窗,把阳光都引了下来,抬头去看,是一块很嫩的浅蓝色,这个颜色的天空,看看都会笑起来。
背包下楼,趁有一个下午的时间,赶快去吃个饭,再去一趟附近的苏州博物馆,拜访贝聿铭的佳作,也算不枉费这一天了。
天气温暖的地方真好,仅穿一件牛仔外套就可以出门,一身轻快。
店里的折耳猫好奇打量我,喵喵叫着直到门口。出门往外走,这一排房子不知道在做什么维修,脚手架搭起来,把本来就不宽的河边小路挤占得更狭窄,倒是更多了几分隐蔽。
过了两个路口,到了小老板推荐的餐馆,打算吃一碗秃黄油面。餐馆人挨人,真是当地人都认可的地方,墙上的菜单扫一遍,才知道为什么小老板称秃黄油面为“面中的爱马仕”,平均一碗面都是一二十快,只有名字最难听的秃黄油面98一碗。点好了面找到座位,与两位当地老太太拼桌,看着两人吃着热乎乎的汤面,饥饿迅速被唤醒了。
面是一大碗没有汤的白面,搭配一碟炒青菜,一小盘炒好的蟹黄,另外几根姜丝。服务员特别嘱咐,蟹黄寒凉,要配着姜丝一起吃。我将一叠炒蟹黄倒进面里,半信半疑地搅拌起来,头回见到蟹黄也可以当做面卤。对面老太太吃得满面红光,一位胖胖的一边擦着鼻涕,一边看看我,自言自语地说:“吃(ci)拌面。”
蟹黄本就是很鲜的东西,收集一盘确实是难得的精华,为了拌面免不得炒得很咸,而且一定不能凉,否则会很腻,尽管趁热吃,我吃到一半也已经腻了。
苏州博物馆就在拙政园的隔壁,整座博物馆不算大,也陈列了很多吴地遗珍。以苏州古典园林为意象结合贝聿铭擅长的几何线条而成的建筑,突出了简洁的博物馆功能,厅内仅自然采光就很明亮。
在我看来,几何线条的亭子还是粗糙,最漂亮的是“紫藤厅”,一间露天的休息区。里面白色的桌椅,鹅卵石地面,几株粗壮的紫藤从地上盘旋而上,一直盘到白色格子的“屋顶”,在开花的季节,一定像天上洒满了紫色的烟霞。最得意之处恐怕是那一面“山墙”了——山形石在白墙的映衬下就是一张展开的古画,更何况还有一棵奇绝的松树,有石滩、池水和石桥。从大厅看过去景致最好,走在石桥上的人就像画中人活了起来,闲庭信步走过远山。
正看着“山墙”,旁边一个轻柔的声音叫我“姐姐”,转头一看,一个圆头圆脸圆眼镜“阿拉蕾”一样的年轻女孩瞪着大眼睛,笑着跟我打招呼,问我可不可以给她拍一张和“山墙”的合影,我刚点头说好,她就把有着夸张外壳的手机往我手里一塞,说了声“等我去对面桥上啊!”然后“嗖”的一声跑开,消失了。
我还来不及凌乱,她已经不见踪影,去对面桥上要绕过大半个博物馆,我看着手里崭新的苹果手机,心想要是这时候我跑,怕是跑出门了她还没到桥上吧。我将手机相机对着前方,找最好的角度。很快“阿拉蕾”就入框了,她伸开双臂,在古风古韵的背景下把自己扯成一个“大”字,我拍下了进苏博以来最画风清奇的照片。
从苏博出来,慢慢踱步回去,查到了我第一次走错了的地方是平江路,此地有名的古街。入住民宿时已经被对面街上妩媚的“太湖美,太湖美······”的靡靡之音唱得身轻骨软,怎么能轻易放过呢?走进去先是一条窄巷子,两边都是店铺,卖小吃、雪花膏、工艺品,与别处大同小异,有所不同的是旗袍店有很多,刺绣与绫罗,苏州都有响当当的名气。
再向里走,路宽了,右边不再是房子,河道露出来,河边有垂柳,对面一排房子里,有我住的那一间。两边都是平房,有着平实的气氛。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了想去的当地老字号,同样火爆得需要拼桌,同桌白发老大爷一人专注地吃着一条松鼠鳜鱼。想起在家时,妈妈每餐都要在家做,出门一趟也很少有兴致尝试美食,更别说是独自享用了。
坐在长板凳上,等菜,等评弹,一会儿,我对面古色古香的台上终于坐上来一男一女,男着长衫,女穿旗袍、抱琵琶。在北京我也曾听过评弹,不懂唱词也没有一点兴趣。可在这古街上的老店里,琵琶弹拨声声,连同吴语唱出的独特腔调,竟然听得有些微醺的错觉。曲调撩动着周围的气氛,我幻想着自己是个富少爷,来到苏州寻欢作乐,来一壶酒,找个歌女听听评弹,很快便会酒不醉人人自醉,真可谓乐事一庄。所谓让人沉沦的江南温柔乡,一定不是浪得虚名,暖风暖语中,谁会每天励精图治呢?
点了两个菜,虾饼和蛋炒鱼吃多了也腻了,唯独桂花豆沙圆子最喜欢。酒没喝,怕走不回去,毕竟不是富少爷,没有车马。
相比清淡古典的乌镇,苏州别有一番妩媚与活泼。
7.凄风冷雨中,多少繁华如梦
因为前一天温暖如春,早上出门时没穿薄羽绒服,下身仅一条单裤。先去留园,坐了好久的旅游公交,开到一段很空旷的地方,又下起了雨。车上的人渐渐下光了,留园隐藏在一条不起眼的街上。一面白墙上开一个门就是入口,里面的门厅里装饰着木雕壁画,光线很暗。有年轻的女孩穿着中式上衣,为一堆堆的游客讲解,我听到其中一个声音很好听,就跟了过去。
这名解说员带的游客只有四人,四个官样的中年男人,一路上听着解说,偶尔调侃着园主,也不算太烦人,他们对于我这个蹭听的人视而不见,我乐得自在,只跟在后面。
留园的游客不少,却挡不住它处处景致如画:一株高大的红枫,斜枝伸向旁边乌黑的飞檐,枝头火红的叶子连成片,可是戏文中的云霞翠轩?走过回廊,转头一看,静默在细雨中的水榭,不正是烟波画船?在园林里,才知道诗词歌赋中的景物都不再缥缈,只是离今日的我们遥远了。走到半坡的石台上,木樨香阵阵飘来(桂花的别名,在这里学到的)。还有内室中绘着山水花鸟的屏风,纱绢的半透明质地,室内的人可透过它将室外一览无余;在室外却没法窥见室内分毫,只见屏风上的画,最适合装点在闺阁中。
这样的私家园林,营造出一方大隐于市的天地,住在里面的人远离尘嚣,岁月静好。
坐在离开的车上,本想去拙政园续园林之缘,却被的士司机以“先玩遍周边”为由,硬给拉到了距离不远的虎丘。
银杏树叶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一直延伸到虎丘的入口。天冷了起来,银杏的黄在此刻显得凄凉。坐电瓶车往虎丘山上去,风冷得如冬天一般。进了一座门,电瓶车拐个弯,消失在下山的路上。四周除了零星几个游客,只有纷纷的雨,山门旁古树苍劲,树下石桌石凳上不见人坐,只有零落的红色花瓣。竹子种在白墙的前面,围拢着墙上的月亮门,素净得有些寡淡。就这么走着,穿过一个个不知名的院子,自己也成了个不知名的人,只觉得肩上的背包压得很重,意识却很轻,轻得漫无边际漂游着。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不曾停歇的雨,飒飒秋风中,我心中反复哼唱着这首歌,除此以外,只有被封冻一般的静。
从山上走下来,走到有车有人的世间,照旧去找车站、看站牌、查路线,心却比在山上更空茫。看到路边有药店,进去买了几贴膏药。身上的寒冷已经麻木了,想着要吃点东西驱驱寒,就去了山塘街,已经是下午了,在一家饼店里吃过不是很热的饼,就在街上慢慢走着。看两旁的店铺热热闹闹开着,一直到满街亮起了灯。
在拱桥上看下去,一片桨声灯影的水乡夜景,最红火的时间刚刚开始,我却疲惫得只想躺下了。
回到民宿,卸下背包,轻松和温暖的氛围让我有了些精神,出房间和小老板聊几句,才知道他和老婆原来都是报社记者,分别是跑现场和摄影的,后来辞职,买下了临河的房子,做起心中向往的民宿,过上闹市中文艺的眷侣生活。难怪书架上有不少介绍民宿风格的书,而且处处的设计、装饰都算是精巧。小老板已经为我调了一间稍便宜的房间,卫浴不在楼上了,大床上多了纱帐,更妙的是落地窗外种着数棵竹子,地上还铺着白色鹅卵石。靠窗的地方摆着一架躺椅,正好欣赏窗外风吹过摇动的翠竹,在夜晚别有风情。
房间里依旧没有电视,我很为小老板任性的文艺之心折服。靠在大躺椅上休息,大姨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听说我一个人出去玩,她和表姐带着挂念和好奇跟我视频,询问我的状况,里面传来小外甥嬉闹的声音,家的烟火气瞬间充满了房间。
半夜,由内自外的寒冷,迷糊着想哪里还有被子,胃里却一阵阵的恶心,脖子、肩膀到身上蔓延着酸痛。发烧!我反应过来是身体出了问题,挣扎着穿上毛衣再钻进被子,外面还搭上了外套。请求上天——让我扛过去啊!还有一天就要回家了,第一次独自旅游,一定要给我一些意外的礼物吗?
9.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早上醒来还算清醒,起来洗漱,去前厅吃早饭,今天的南瓜团子味道不错,还搭配了秋葵,拌菜用的酱油都装在长颈鹿形状的瓶子里,早餐仍然赏心悦目,我的胃口仍然愉悦不起来。
不死心地出了门,穿了很厚的衣服,不觉得热。走起路来不比之前那样脚步轻快了。小雨还在不离不弃地下着,无奈地举着伞,在拙政园里梦游般走着,却怎么也没有意境了,大群的游人占满了园子,亭台、假山上无处不在,想起昨天为了拍摄雨中漂亮的飞檐,淋着小雨也不想走可真是豪迈了。如今是走几步就没了力气,冰凉的石台再也不敢坐了。
自觉体力撑不了一整天,赶快出来打车去诚品书店。自从在台北的诚品匆匆一瞥,一直想再去,苏州有大陆唯一的一家。
之前见到的苏州是它的传统,而诚品书店在它现代的新城,四周林立着线条明快的写字楼。里面又是一番格调——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墙壁上印着诗句,书架成鱼骨型排着队,还设有阅读的桌椅。饰品、香薰店中的物品带着幽香,精致得像每根发丝都精心装扮的美人,让人不忍触碰。我虽为女性,却总也不能为这等细腻精致而触动内心。
我穿着溅着泥点子的运动鞋和裤子,看着打扮靓丽的人们,看着书架上让我眩晕的文字,打起精神去买了一个面包和一瓶果汁,随即走出了让我曾念念不忘的书店。
第一次觉得,那么多美丽的衣饰、礼品店和餐厅聚集的地方,不再是书店,而是一家名为书店的百货商场。
打车回去,下了车跑到路边不停呕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围过来推销一日游的人见状吓了一跳,我却舒服了不少。
回到民宿,小老板看见我似乎有点惊讶,打个招呼就走开了。去找小老板娘,要来一碗白米粥。进屋,喝粥,拉窗帘卧倒。
有个安静又干净的房间休养生息,哪怕丢盔弃甲,也能卷土重来。
几个小时之后醒来,还没有胃口吃东西,只喝了果汁,却有了些力气。相信明天可以脚步稳稳踏上归程。
打开窗子,对面的平江路上,又传出唱着“太湖美”的柔媚歌声。
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打包好行李,查到江南地区正经历着一波降温,我已经领教过,所幸劫后余生。睡到早上,头晕、无力和恶心都没有了。看来,保暖、少食和休息是保持健康最简单却又最被忽略的法则。
享用最后一餐充满文艺调调的早餐,不变的白粥,两只小包子,咬开后肉馅是甜的,勉强吃了一个,怕又招惹了刚刚平静下去的胃,不敢再吃了,油条豆腐脑煎饼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着。
约了去高铁站的车,司机与我闲聊着,一路在夸北京人大方不计较,本来身体已经恢复,又在临走时听到夸奖,不免暗自得意。下车时,司机要的车费比导航中查到的贵了近一倍。
小情小调的苏州,就此别过。
后记:
回到家,病很给面子没再找上来,我没事人一样跟父母炫耀着照片,偷偷吃了两天感冒药。
北方的冬天正隆重登场,穿起厚冬衣,不再有回暖的贪念。
也会想起去过的地方。那些种着茶树、飘着樟树与木樨香的地方。这个冬天,那里迎来了难得一见的断桥残雪。
而我的城市在寒风里粗粝了一冬,期盼着春雨。
一个人一辈子能与多少地方相遇?大多数恐怕是去了一次就再无相见,再无惦念。人与一个地方就像人与人一样,与无数个擦肩而过,最终只与一个厮守终生。
其实,每一个地方只可能去一次,即便再去,城、人、物都已不复从前。那么“何妨吟啸且徐行”,开怀相遇,恣意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