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文/君子童

我在门口徘徊了二十分钟，期间一共进去了三个人，出来了一个，其中一个染了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另一个吸着烟，性别全是男，属性皆为不良少年，看到我还不屑地朝我吐了个烟圈。

我嗫嚅着又后退了一点，墙上贴着一张海报，一款很漂亮的手机广告，上面写着“青年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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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大概是我对成长及爱情渴望的最好概述。

昨天中午没有饭吃，妈妈抱着纸巾桶看电视，红红的眼睛看也没看我一眼，爸爸悄悄朝我挥挥手，给了我二十块钱出来买吃的。

爸爸说，我已经上初中了，可以单独支配超过五元的大面额钞票。

爸爸说，妈妈看的电影，叫“初恋这件小事儿”。

爸爸还说，初恋是大事儿，要谨慎对待。

爸爸的表情很严肃，我忍着没有告诉他，我第一天上初中，就摊上了大事儿。

书包的侧兜里还剩十块钱，被我叠得整整齐齐，这是我昨天特意剩下的。我打听过了，网吧上网要压十块钱当押金。

又有一个人走过来，我小心地用眼角瞄了一眼，是个女孩子。

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左手夹着细长的香烟，边讲电话边上了楼梯，哒哒的足音很蛊惑人心。

我还注意到，她手中那款薄薄的手机，跟海报上一模一样。

我想，黄河进网吧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驾轻就熟，就像自我介绍时从她肩上滑落的长卷发，漫不经心却又充满神秘。

黄河就是我的大事儿。

她在网吧的时候也会抽烟么？我观察过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指甲修得很短，十根手指很灵活，我看见她在笔记本上画出一个电脑键盘，噼里啪啦敲得很是潇洒。

我猜她在玩劲舞团，我听班里的男生议论过，说这是一款很受女孩子欢迎的游戏，特别需要手速。

我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坐在电脑前，边抽烟边玩游戏的黄河，卷发随意地盖住她瘦瘦的肩膀，眉眼间带着些许睥睨。

我喜欢的女孩子，有着世界上最霸气的名字。

这要是在古代，她应该就是玩世不恭的一代妖女，像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一样。

我不是张无忌，不用带病修行煎熬谷底连城九阳一串神功，我只用在网吧里待一个小时，就能离我的赵敏近一点。

看了看手表，我已经在这里蹉跎了整整一个小时，出出进进的人都被我狠狠地羡慕过，甚至海报上“魅蓝note3”几个小字都被我嫉妒了一把。

我将钱从书包里摸出来，攥在手里，等待着最后一点勇气积攒成功，鼓动我的双腿踏上那级高高的阶梯。

网吧门口有个配钥匙的小摊，头发花白的爷爷穿着沾满油渍的黑围裙，时不时看向我。

这时有人说话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忙站到一边，装作是路过。略显稚嫩的童音兴奋地讨论着刚玩的游戏，是三个背着书包的小孩，看上去还是小学生，从我身边经过我的时候，带着一股网吧特有的，混合着烟和过期空气的“人味儿”。

我还没有觉察出自己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羡慕的光芒却早先一步泄露了。其中一个小孩转过头，邪魅地朝我一笑，缺了半颗的门牙跟着他的中指一起嘲笑我。

热血上脑，我深吸一口气，踏进了那扇小门。

小学生都能进，那应该不查身份证吧？

我迅速跑出门，将书包交给配钥匙的爷爷，请他帮我看管。

想了想，又将校服的拉链拉到最低。

深吸一口气，几近僵直的腿，如同我幻想了无数次的那般，终于踏上了那级阶梯。

“朱小迪？”

“啊？”我吓了一跳，差点从崴了脚。

居然是黄河。

她果然和我想的那样，只是站在这里，就能降服我的心。不过手里没有细长的烟。

“你在这里干嘛？”

“我……”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装出一副很娴熟的样子：“来上网啊，玩劲舞团呢。”

我瞄了一眼“青年”两个字，一时不知道这个成熟霸气的女孩有没有识破我的谎言，但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很奇怪，语气里带上几分狐疑：“我还以为你是好学生……那你玩吧，再见。”

“等等！”我有些懵了：“你不进网吧？”

“我才上初一……”

“那你笔记本上画的键盘，一直在练习……不是劲舞团？”

“噗。”她笑了，长长的卷发随着肩部的轻颤滑落，“我爸爸让我学五笔输入法，我老是记不住顺序，所以没事就瞎练。”

我还是不死心：“那你来这里……”

“喏，”她打断我没完没了的问题，指着网吧门口那个配钥匙的小摊：“那是我爷爷。”

回家时已经错过了晚餐，我顾不上肚子，心里又在思考另一件大事。

怎么能消除我在黄河心中网瘾少年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