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妹
妹妹比我小三岁,从记事起,她就是我的跟屁虫。童年的许多记忆都是关于小妹的,因为她是我最理想的玩伴儿,什么事都听我的指挥。
在最深的童年记忆里,最美的季节当然要属春天。当春风绿了田野,绿了柳梢,绿了山坡,我和小妹就结伴一边蹦跳着跑在弥漫着花草气息的春风中,一边赶着猪去放牧。那时小妹真的是超级听话,我说去哪里放牧她就帮我一起把猪赶过去;我说什么时候回家,我们就把猪打上几鞭子,撒了丫子的跑回家去。经常放猪的西沟塘里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我常领着小妹在那溪边玩过家家的游戏,我们和了泥巴做糕点。我教她做月饼,拧麻花,还采了野花点缀在蛋糕点上。还记得那小溪边有一棵好大的山梨树,春天来了,老梨树开满了雪白的花朵,花瓣飘落到溪水中,落在我和小妹的身上,落在我们手中的泥巴上。
小妹在家中最小,常追着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我七岁那年,眼见着同龄的孩子都去育红班(相当于现在的学前班)上学了,可是,我却要在家里陪着小妹,她整天挂着一溜哈喇子追在我身后,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背着书包从家门前走去学校。虽然后来偷着跑去上了半天育红班,但是,终究只是半天而已!
小妹六岁那年,腊月二十九的傍晚,一家人都准备着迎新年,小山村到处弥漫着喜庆的气息。我们小孩子格外兴奋,哥哥和一群小伙伴走东家窜西家,玩得嗨极了!小妹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尽管被落了一截,可她还是执着地走进了后院夏大姑家。夏大姑家养着一条狗,就趴在门后,哥哥他们走的快,进屋了。小妹刚到门口,突然,那条大黑狗猛地扑了过来,小妹被扑倒了。闻声来的夏大姑赶紧救下小妹,可是,恶犬已将她眼下咬破,流血了。夏大姑简单给止了血,用白胶布粘上了。小妹胆小,她居然吓得没敢哭,回家也没敢告诉爸妈。几天后,妈妈才发现她的伤口,其时伤口已经化脓。后来,那伤口虽然好了,但是到底留下了一个疤。
后来,小妹总算长大了,她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田里干活了,小妹再也不追在身后求我们带她玩耍了。然而小妹依然胆小。我十七岁时,小妹刚十四。那年夏天,我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二姐已出嫁,大姐也婚期将至。从那一年起,家里的活计,小妹已承包了大半。每当爸妈外出劳作或是赶集卖菜卖果,家里,我和小妹除了洗衣做饭,还要照管鸡鸭鹅狗猪,每晚还要烀一锅猪食。这样,午后别人休息时,小妹就要抽空去田里割猪食菜。小妹胆小,总是央求我陪她去田里,她说只要我陪她做伴儿,给她拿着袋子就好。事实上,我也真的就只是陪她而已,我也想动手割点猪食菜,可是,转了半天,只找到一小把。再看小妹,她只消一转身就抱了一抱回来,不一会儿,袋子就装满了,有时她还顺带着掰两穗苞米回来。修长的玉米叶子常常划伤了我们的手和脸,穿梭在寂静的庄稼地里,只听到哗啦哗啦的声响。回家了,小妹从来不让我扛袋子,她总是不容分说,抡起袋子一悠,身子往前一探,扛起就走。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觉得,我和小妹的身份换了,她倒像个姐姐一样,呵护着我!
再后来,我和哥哥上师范了,一个月回个一两次家,家里就只有小妹守在爸妈身边。那时她也上初中了,白天上学,放学回家帮爸妈做家务。晚上,她一边烀猪食,一边就着灶塘里的火光背书。尽管如此,小妹仍然拿过全班第一的好成绩!
小妹初中毕业后考了音专,后来也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再后来,小妹出嫁了,我们各自有了家。小妹仍然惦记我,我举债买第一个楼时,小妹把种地得的三千块钱直接送来给我;我生病住院时,小妹心疼地守在我床边,给我擦身,帮我按摩;知道我消化不好,她隔三差五就做点儿好吃的给我送来。
小妹不记得她给别人的好,只记得别人给她的关心,然后十倍百倍地回报。
家有小妹,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