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笑姜山远
盈盈一笑莞尔间
（一）
天化年间，我奉师父之命下山行医救人,于是便在天都开了一家“如烟医馆”。
数月里，前来寻医问药的病人络绎不绝，每天都忙的晕头转向。这日傍晚时分，我准备关门打烊。
这时，医馆门外来了一位公子，见我正准备关门，有些失望地说:医师，今日可还给人看病？
我见他文质彬彬，温文儒雅，但脸色却是极其苍白，毫无气色，于是心一软，就说:公子请进，行医者，当然不会将病人拒之门外。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所以在屋里点着炉子，供人取暖用，但是就算空气暖和起来，也依旧不能让这位公子的脸色稍微红润一点，还是一片苍白。
“公子请坐。”
我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细细替他诊脉。
越探进他的脉搏，我的眉头就越发紧锁，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瞧秦医师越发沉重的神色，我想我的病情或许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吧。”
公子仿佛已然知晓病症，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失望和惊慌。
“你这个病症是家族遗传的，对不起，小女子医术尚浅，我医不好你。”
一个医者最大的遗憾就是无能为力，我深知他的病症，但我却不能医治，那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跌进了寒冬的冰窖里，冷的发疼。
“医师不必自责，我深知自己病情严重，今日我前来是想向医师求一种药，还望医师成全。”
“什么药？”我好奇地问道。
“在此之前，医师可愿听在下说一个故事？”
“好。”
（二）
在繁华的帝都有一个大户人家，他们世代行善，乐善好施，颇受帝都百姓的尊重，但是即使如何行善，济世救人，这个家族的人却永远拯救不了自身的命运，一种如同被诅咒的命运:
家族里的所有男子都活不过二十岁。因为所有出生的男孩体内都带有一种病，幼年时期还不太容易发现，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心脏呈现衰竭的症状，行动也越来越迟缓，周身像被冰雪冻住一般，无法动弹，等待死亡的到来。
后来这户人家又降生了一个男孩，男孩在十二岁那年遇见了一个可怜的孤女，孤女因为饥饿偷拿了人家两个包子被狠打，男孩看到女孩眼里噙着泪水，于是男孩便央求着父亲将孤女带回家，父亲同意了。
孤女名唤盈盈，长相清秀，性格温婉，十分讨男孩母亲喜欢，于是男孩母亲收她做了义女，同男孩一起读书写字，一起吟诗作赋。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种叫做喜欢的情愫在两人中间萌芽。待到十八岁那年，男子去求母亲，希望母亲同意将盈盈许配给他。
母亲虽然同意了，但是却伤心地哭了，男子开始的时候不是很理解。直到他们成亲的前几天，男子突然昏倒，不省人事。
男子昏睡数日，在昏迷中知道了自己也会活不过二十岁的事情。
男子醒来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迟了同盈盈的婚事。
盈盈没有怪他，依旧悉心照顾男子，还说他们的婚事不着急，等男子身体好了再做商量。
男子当然知道自己的病情，他不想连累她，更不愿意她日后为他伤心落泪。于是他便来到这如烟医馆，想来向医师求一药。
“断情丹！”我马上呼之而出答案。
男子点点头，站起身来，双手作揖，低下头来，诚恳地说:还望医师成全，赐我断情丹。相思之苦，生离死别之痛，我不愿让盈盈一个人承担，我怕她撑不下去。
“你确定？所服之人会忘记一切有关情爱的记忆，不再记得你是谁，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求医师成全。”
见他如此坚定，我将断情丹赠与他，并嘱咐他将药丸碾碎，放入她的茶水里服下即可。
公子离去时，再次拜谢，并说:多谢医师赠药，在下名叫姜山。
（三）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半月之久，严冬里的风刮得更凛冽了，我刚从郊外一户人家出诊归来，身上早就被大雪打湿，头发也都着了小冰晶。
“姑娘可是如烟医馆的秦医师？”身后响起一声询问。
“正是，请问您是要看病吗？”
“不是我，是我家公子想见你。”那人礼貌地回答道。
“你家公子？”我想着我在这帝都并无熟人，好奇到这公子所谓何人。
“我家公子名姜山，公子说医师是断然不会忘记的。”
“姜公子！他现在身体如何？”
“公子他……医师去了便知。”那人吞吞吐吐。
我连出诊带去的药箱都未放下，又怕他病情加重，于是又从柜中多拿了几味补药，便匆匆随小厮前去姜家。
姜家果然是书香之第，摆设布局透着一股优雅贵气，穿过前廊来到姜山的别院。
“医师里面请。”那小厮恭敬有礼地说道。
“有劳了，多谢。”
“你可真会挑地方养病啊，这个别院精致平静，不错不错。”
我尚未走上前去瞧他，将药箱置于桌上，打趣他说道。
“秦医师真会说笑，我现在身体不便行走，还麻烦您亲自前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比之前见到的更弱了，气息也更加不稳了，似乎说一句话都很费劲。
“没事，只要你能好起来，跑一趟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们姜家给的诊金那么高，不麻烦。”
“秦医师真会说笑。”
我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替他号脉。才短短半月时间，他的病情恶化的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身体比之前见到的更加消瘦，脸色也依旧苍白无力。
“姜公子最近是不是哀伤过度，你肺气郁结，气息紊乱，导致你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我……咳咳咳咳……”姜山还未说话，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正在这时，门口来了一个姑娘，手里端着汤药。
“哥哥……”一声略带哽咽的声音响起。
“盈盈来了，快快进来。”见到那女子过来，姜山立刻憋住咳嗽，努力做出精神的样子。
“娘让我来给你送今日的药，”然后看到坐在床边的我，问道:这位是？
“她是如烟医馆的秦医师。”
我看着这叫做盈盈的女子，果真如姜山描述一样，清秀淡雅，温柔恬静，尤其是一双眼睛，有神清澈，不染纤尘，好一个清水出芙蓉的妙女子。
“原来你就是帝都人称医仙的如烟医馆的秦姑娘，姐姐长的真好看。”
“盈盈，”姜山打住了盈盈，然后略带歉意对我说:舍妹年轻，没大没小，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笑了笑说:没事。
“秦医师，我哥哥的病怎么样了？”盈盈急切地问道。
我正欲回答的时候，姜山朝我使了一个眼色。
“你哥哥的病情比我之前诊断的时候好了许多，姑娘放心。”我看着姜山，一字一句地答复道。
“那就好，哥哥，答应盈盈一定要好起来。盈盈还等着下个月十八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呢。”盈盈开心地说着。
“婚礼？”我有点惊讶。
“嗯，哥哥答应你一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姜山看着她，宠溺地答复。
“到时候秦医师也要来哦。”
“好，盈盈姑娘邀请的话，如烟一定会去。”
（四）
待盈盈走后，姜山脸上的笑容早已没有，苍白的脸上，仅剩的只有落寞和疲惫，整个人也颓然无力地躺靠在床上。
“哥哥，妹妹？”我笑着称呼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来，你已经给她服下了断情丹，所以她忘了你，只当自己是家中收养的孤女吧。”
“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她不会因为我的病整日以泪洗面，奔波担忧，现在还能看着她这样开心地笑，我很满足。”
“真的很满足？”我反问道。
他开始不说话，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但待他再睁开眼时，两行清泪。
“公子，你……”
“如烟姑娘，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你说。”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每况日下，但能不能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再撑一两个月，让我能稍稍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我不想让我娘担心，更想健健康康地陪她这一个月，平平安安地送她出嫁。”
“我……”听着他的恳求，我一时间不知如何答复。
“你肯定有对不对，我听人说起过医圣曾研制碧血丹，能让垂死之人如起死回生般重获活力。”
“你可知道服用这药的后果，所谓碧血丹，不是济世救人的神药，所服之人是会在短暂的时间内焕发活力，青春容颜，但它是毒药啊，它会侵蚀人的每一寸肌肤，游走于人的血液之中，让人浑身会有种被万千蚁食之痛，直到死去那刻。我是医者，我的职责是救人，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我愤怒地打断他的话。
“反正姜山已是将死之人，只是多一日少一日的区别，我想留住最后的美好，还望医师成全。”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或许有一天等秦医师遇到了，就能明白姜山此刻的做法了。”
最后我还是将碧血丹给了姜山，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不知道自己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一个月后，再次见到姜山是在盈盈成亲当天。
那天的他穿着月白色的华裳，还是如初见般的温文儒雅，只是脸上有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是神采奕奕许多，正忙着照顾前来祝贺的人。
“如烟姑娘。”
“姜公子。”我回应莞尔一笑。
“今天真热闹。”
“嗯是啊，家母舍不得盈盈，于是就选择一位品性俱佳的肯入赘姜家的女婿，这样盈盈就可以陪在她身边了。”
“只是我不知道是该恭喜盈盈，还是该替你可惜呢？”我不识时务地问着。
“只要她最后幸福就好。”
“千金难买痴情郎，盈盈此生真是幸福。”我感叹地说。
“那如烟姑娘里面请上座。”
“好。”
姜家院子里人声鼎沸，前来道喜的人来来往往，看着姜山忙碌的身影，我不禁在想:他可撑得住？
鞭炮声响，新人入堂，盈盈在喜娘的搀扶下来到厅中，上坐着姜家老太，旁边站着姜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司仪声声声入耳，但也声声刺耳。
拜完天地，院中宾客都拍手称好，说什么佳偶天成，天作自合，郎才女貌。
而姜山一直微笑地看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那个笑容掺杂着心碎和悲凉。真是造化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这病，今日和盈盈拜堂成亲的就他了。
那日席间所有嘉宾都在恭贺盈盈嫁得如意郎君，对于他们的敬酒，姜山没有回绝，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一个一个地报以微笑着。
“姜山，你心里此刻是不是在滴血呢？”
突然心里觉得一阵难过，世事无奈，世人又皆会为情所累，所困。这场“悲情”的婚礼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找了个理由离席回去了。
（五）
师父常说，人各有命，每个人都有自己背负的命运，或悲或喜，是福是祸，都是注定的，别人无法改变。但不知为何，我总想要医好姜山的病，于是不停的翻看医书，想从前辈们的记载里找出一丝希望。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姜山，我救不活你，医不好你。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烦闷，拿起桌子上的医书就朝外扔，说着:什么破医书，一点用都没有！
“谁惹秦医师如此生气啊！”
我闻声朝门口看去，“盈盈！”
盈盈替我捡起医书，交到我的手里。
“多谢。”我拿过医书，接着问道:你来找我，是哪里不舒服吗？
盈盈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温柔地问我:秦医师，今天你是否愿意再听一个故事？
我看着她的神情，那里有和姜山一样的忧伤，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凄凉。
“好，你说，我听着。”
她说：
十岁那年，家乡发生瘟疫，爹娘都死了，我沿街乞讨，来到帝都。
就在我因饥饿偷了两个包子，被包子铺老板狠狠教训的时候，遇见了姜山，这个有着春风般笑容的男子，他不光制止了老板，还央求他的父亲将我带回了姜家。
到了姜家之后，姜家老爷夫人都对我视如己出，收我为义女。而后的数载光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我同姜山一起读书写字，一起谈古论今，一起锦瑟和鸣。
我知道姜山喜欢我，而我也爱慕着姜山。所以从十岁起，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成为姜山的妻。姜山也承诺我说:盈盈，等我年满十八，我就向母亲请求，我要你成为我最美的新娘。
于是，我便一直盼啊盼，盼到了今年姜山十八岁，谈婚论嫁的年纪。母亲也同意了我们的亲事，就在我以为已经离幸福最近的时候，姜山却昏倒了，昏睡了数日，我担心害怕极了。
后来他醒了，醒来后就提议延迟我们的婚事，一开始我还很难理解，但是后来我明白了。
我听说帝都来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女医师，于是我便想来求她替姜山看病。那日傍晚，我在如烟医馆门外看见姜山走了进去，我便站在门外，听到了姜山和医师的谈话。
原来，他的昏厥不是意外，他说他注定活不过二十岁。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对这个纯良的少年这么残忍……
然后我听见姜山向医师求要断情丹，他说怕我经历生离死别之痛。那一刻，我才知道姜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延迟婚期是为我，前来求药也是为了我。
所以，我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在他端给我茶水的时候，我偷偷地将茶调换了，然后在他面前喝下了那杯他以为放了断情丹的茶。
后来，我喊他哥哥，在他面前努力做出来忘记他的样子，因为这是姜山所想看到的。
姜山求母亲替我指一门好的婚事，我便央求母亲说不愿意出嫁，希望能永远留在姜家服侍她。但姜山不同意，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哥身体每况日下，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盈盈嫁人，幸福。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我多么想说:姜山，此生我唯一想嫁的人就只有你啊。但是我说不出来，最后我答应了，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因为我不想姜山难过。
成亲前我照常去给姜山送药，在他别院里我看见了秦医师，我知道医师帮他隐瞒了病情，他虽然表现的很精神，但我知道那都是假装出来的，看着他极力地隐忍病痛，我的心就如同被刀割，被凌迟一般难受。
也就是在那天，我知道姜山向医师要了碧血丹，只是为了能延续两个月的寿命，能像一个正常的哥哥一样看着我成婚。
你说，他是不是特别的傻？
后面的事情，秦医师，你都知晓了。
（六）
听完盈盈说完这些，我早已经潸然泪下，感动代替了所有的震惊，原来不光是他用生命在保护着她，而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成全着他。
“那你为何不告诉他？”
“姜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既然他想让我忘记，想将我的余生都安排的好好的，那我就如他所愿，只要能让他开心。”
“老天真是残忍，这般折磨你们这对苦命的鸳鸯。”
我正想问盈盈前来所为何事，她却起身，扑通跪在我面前，哭着说:秦医师，我求你救救姜山，救救他。
我摇摇头，亦是难受地说:不是我不救，而是我无能为力啊。
“你有的，移蛊洗髓，是不是就能救姜山的命了？”
我听到甚是一惊，移蛊洗髓，这是失传多年的一种医术，与其说它是医术，倒不如说它是邪术，因为所谓的移蛊洗髓，两个人经过一方在体内种蛊，一方引蛊换血，最后将对方的坏血转移至自己身上，而被引蛊之人将必死无疑。所以移蛊洗髓根本就是一命换一命，但这个方法有个条件就是引蛊之人必须深爱种蛊之人，这样才不会引起蛊虫的排斥，才能洗髓成功。古往今来，痴情儿女不少，但真正能为对方豁出性命的却不多，所以这个也只是江湖传闻罢了。
“胡说，江湖传言你也信。”我生气地说道。
“我信，只要能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去做最后的努力，求医师成全。”
“医者是救人，而不是为了救人而去杀人。对不起盈盈，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我残忍地拒绝，并说:就算最后救活了姜山，但是他知道是这样的方法，你觉得他能开心的，心安理得的过一辈子吗？
“我有，我有法子，只要你答应救他。”盈盈哭诉着。
“你回去吧，我是不会答应的。”说完我就朝里屋走去。
（七）
第二天我开门的时候，就看到盈盈跪在医馆门前。
我说:“盈盈你别逼我，我不会答应你的。”
“那我就跪到医师肯救姜山为止。”
医馆看病之人进进出出都对盈盈表现出同情之意。乍暖还寒季节，看着她单薄弱小的身影跪在门口，我实属不忍，但又无能为力，只能等她撑不过去，自行离开。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人们也从刚开始对盈盈举动的好奇转为感叹惋惜。
“盈盈你还是回去吧，我说过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救人的。”
“秦医师，我求求你，你就答应盈盈好不好，姜山现在真的只剩一息尚存了，求求你了。”
“我，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固执呢？”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如烟姑娘如何能知晓这种折磨，如果姜山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绝不独活，望如烟姑娘成全。”盈盈决然地看着我。
“不后悔？”
“不后悔。”
“好，我答应你救他。”
听到我答应救姜山的时候，盈盈喜极而泣，连声说着:谢谢如烟姑娘！
“不必谢我，是你的执着打动了我，姜山此生有你，是他之幸之福，我一定竭尽所能去医好他。”
“明天你将他带来医馆，我们就开始。”
“好，一切听您安排。”
看着盈盈离去时一瘸一拐的身影，不知为何我会突然掉下泪来。
第二天，姜山被家奴抬进了医馆，现在的他就这样安静地躺着，五感尽失，气息微弱，形同活死人。
我将他置于一侧病床上，旁边另一张床榻上躺着的是盈盈。
我偏头看向盈盈担忧地说:“那我们开始了，因为姜山现在没有任何感知，所以感受不到中蛊时的疼痛，所以你被引蛊时将会遭受如被万千针扎般疼痛，蛊虫游走在你血液里的时候，犹如上千只蚁虫在啃噬，你要挺住。”
“嗯！”
移蛊洗髓的过程异常顺利，蛊虫在盈盈体内没有任何的排斥现象，看着盈盈困苦地在床榻上来回翻滚，却倔强地不吭一声，直至痛得昏死过去，我不禁震撼和佩服。
等到盈盈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宿之后的事情了。
“你醒了？”
“姜山呢？”她抓住我的手问道。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询问姜山的情况。
“你放心，移蛊洗髓很成功，他现在在隔壁房间休养，要去看他么？”
盈盈听完，笑着说:“不用了，多谢如烟姑娘出手相救，大恩大德盈盈来世定当做牛做马地报答。”
“只是，盈盈还想再求姑娘一件事。”
“你说。”
“求姑娘赐盈盈断情丹，我不想姜山余生痛苦。”
“难道你不想他一辈子记得你吗？你为了他连命都没有了。”
“相比起来让他痛苦地记得我，我更希望他快乐地活着，即使那里没有我的影子，但姜山给我的，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我还是疑惑地问道。
盈盈看着我，温柔地笑着:“或许今后如烟姑娘遇到这样一个男子的时候，就会明白盈盈此刻的想法了。”
“果然是心有灵犀之人，说出来的话都如出一辙。”
“是吗？”盈盈笑着说。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
“我答应你。”
“谢谢。”
（八）
一月之后，在我的调养之下，姜山的身体已经全然康复，站在我面前的依旧是那个温润纯良，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只是他的脸再也不会苍白，毫无血色了。
“如烟姑娘真的要走吗？”
“嗯，在帝都待了大半年了，该回去见师父了。”
“既然这样，那一路顺风。”
“谢谢，但是你要答应我，要珍惜自己的性命，因为你的命是……”说到这里我止住了。
“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费了我好大的劲才救回来了的。”我心虚地说着。
“大病之后我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娘遣散了家中家丁丫鬟，感觉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但我这条命既然是如烟姑娘救回来的，我定当珍惜。”
“那就好。”我努力地做出微笑回答道。
“对了，这个你拿着，”我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给他，说:这个里面是药材，用来调理你的气息的，你要随身带着。
“好，多谢，我一定随身带着。”
“那就此别过吧，他日有缘再见。”
“一路保重。”
后记
在临走前，我去了盈盈的墓地，那是个常年鲜花盛放的地方。
“盈盈，一切都如你所愿，姜山醒了，但是他永远都不会想起你。他现在过的很好，身体恢复的很快，和正常人一般无二。我用你的发丝缝了一个香囊给他，让他随身带着，我想这样会不会就感觉你还在他身边一样呢。”说着说着，我就流泪了。
“对了，我今天是来向你道别的，我要回师父那里去了，再来看望你不知是何时。但是盈盈一笑江山远，还好这个世上，有我记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