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枯木森林

图 | 东山魁夷

文 | 典典的蟹妈

冬天来了，曾经喧闹的森林里一片寂静。树上的叶子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条在夜晚的寒风中狂舞着，呜呜作响。地上的落叶掩埋在厚厚的积雪下面，看不到一丝生机，整片森林像是枯死了一样。

小马穿行在枯木森林里，东瞅瞅西望望，借着月光，他在寻找往日里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地方。

“这里是我和松鼠夏天比赛短跑的地方。”走过一棵橡树时，小马想起了夏天赛跑时，松鼠耍赖，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从橡树下的草地上跑过来，跳到他身上，爬到他脖子上，毛尾巴耷拉下来，蹭得他脸上痒痒的。小马抬起一只前蹄，把橡树树干敲得咚咚响，“松鼠老弟，出来和我玩一会儿呗。”

他喊了好几遍，松鼠才从树洞里探出小脑袋，迷迷瞪瞪，眼睛半睁着：“小马哥，对不起，我不能陪你玩了。妈妈说我们松鼠冬眠的时候，不能随便出门，否则会耗尽体能，在春天来临之前饿死。”

小马告别了松鼠，独自往前走，林间留下了长长的一串马蹄印。

小马来到一个池塘，池塘里的水结成了冰，他小心地走在冰面上，四蹄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嗒嗒声。他隐约记得青蛙的家在池塘东南岸边，夏天的时候，他曾在那里跟青蛙比赛歌唱，虽说他俩唱得都不好听，还遭到了夜莺们的嘲笑。可那又怎样，自己高兴就好。

“嗵”的一声，小马的前蹄刨开了东南岸边一个巴掌大的洞口，他果然找到了青蛙的家。

“嘿，青蛙老弟，快出来，咱们一起唱歌吧，像夏天晚上举办水边音乐会那样，好吗？”

青蛙惊醒了，他缩在洞穴最里面，没有露头，外面吹来的寒风冻得他哆哆嗦嗦。

“呱呱……小小小……马哥……太冷了……我们两栖类要要要……冬眠，你难道……不不不知道？快快快……走吧，等……春天来了……再说。走时记着……把我的洞口封上，假如你……不希望老弟我……冻死的话。”

小马封上了青蛙的洞口，失望地离开水塘，继续往前走。枯木森林很大，怎么也走不到边，他经过一个山岩时，听到岩洞里传来打呼噜的声音，那是棕熊。刚刚过去的夏天，他跟棕熊玩过很多次捉迷藏。每次捉迷藏，小马都很容易找到棕熊，因为棕熊的呼吸声太特别了。

小马走进岩洞，循声找到了棕熊。棕熊张着大嘴，睡得正香。

“棕熊老兄，快醒醒，我们玩会儿捉迷藏吧。冬天的森林里太寂寞了。”

“滚滚滚，我要睡觉，整个冬天都不要来烦我。”棕熊被吵醒了，火气有点大，他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吵醒，就算爷娘老子也不行，更不要说朋友了。

棕熊倒头又睡，小马退出了岩洞。

他们为什么都要冬眠呢？小马叹了口气，沿着来路往回走。他思念夏天的森林，那时树上都是绿叶，鸟儿在枝叶间唱歌，不像现在这样死一样寂静。可是现在，会飞的都到南方过冬去了，不会飞的都躲起来冬眠了。小马真不希望刚刚结识的朋友们冬眠，往年的朋友们经过冬眠以后，来年记忆全没了，害得小马重新把他们当成新朋友结交。一年年下来，小马有些灰心丧气，他不希望他的朋友们冬眠，他想把他们一个个叫醒。

其实，小马也希望冬眠，忘掉以前的记忆。可是，他们马族是不冬眠的，他什么也忘不掉。整个冬天里，他只能一匹马在森林里溜达，森林里太安静了，除了风声，就是他自己的蹄声。他无奈地等着来年春天到来，他不知道，春天再来的时候，他还有没有心情再去结交曾是旧友的新朋友。

大雪覆盖的森林里，树上地上一片银白，到处闪着梦幻的幽蓝光芒。月光照在小马身上，他的影子映在雪地上，长长的。

小马再一次走过岩洞前、池塘边、橡树下，他多么希望松鼠、青蛙和棕熊和他一起观看森林里月下的雪景，那雪景如梦如幻，可惜只有他独自一匹马欣赏。

“不过，我的朋友们还在森林里，我和他们还在同一片天空下，至少在下一个春天来临之前，他们还记得我。我想他们的时候，就跑步吧！”

这样想的时候，小马心情立刻不一样了。他甩甩尾巴，抖擞了一下精神。扬起四蹄，在森林里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跑得身上出了汗，热气腾腾。

小马奔跑的时候，带起了地面的雪。雪花在他的四蹄下飞舞飘扬，似花非花，似雾非雾，聚拢来，又散去。

这时候，在另外的空间里，松鼠、青蛙和棕熊在睡梦中笑出了声，他们梦见小马在光秃秃的枯木森林里疯跑着，乐呵呵地，像个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