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22　真正的悲剧

周六早上，学校工会来主席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很低沉的跟我说，“老Y，你知道阿B的事吗？”“不知道啊！阿B怎么了？”我回答。

“阿B的儿子，昨天傍晚跳楼了。”来主席说。

“啥？”听到这个消息，我大吃一惊，一下子呆立。太突然了。——一个正上小学五年级、十来岁的孩子跳楼？我真不敢相信。

阿B是我早些年的学生，05年大学毕业成了我同事。而他的儿子，阿Z，一个天真、阳光的孩子，每次见到我，总是很主动、很有礼貌的老远就跟我打招呼，“师公，您好！”也正是从阿Z开始，我进入了“爷爷辈”——应该是学校里最年轻的“爷爷辈”。

这样的好孩子会跳楼，打S我都不信。

来主席估计也不知道太多实情，只是说了个大概，说是阿Z因为期中考试某一门功课考砸了，所以周五傍晚父子俩一起去学校拿试卷，但不知怎么着，孩子就出事了。

……

周六下午，在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工作的我的另一位曾经的学生，给我发来了一个详细的“情况通报”。从通报内容我才知道事情的缘由。因为孩子某一门功课不理想，阿B可能很严厉的说了孩子，并在放学后陪同孩子到学校拿试卷。因为疫情控制的需要，学校是不允许家长进入的，所以阿B只能在校门外等，让孩子一人进去拿试卷。20多分钟都不见孩子出来，而且天色渐暗，阿B有点急，这才进学校找人。不成想，等阿B到教学楼四楼拐弯处的时候，便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一看，孩子已摔倒在一楼的地面上。后经刑大侦勘发现，教学楼四楼拐角处有孩子的头盔，下面有一份遗书，“试卷拿到了，再见。与其让你解决我，不如我自己解决自己……”

我自思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但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流泪了。我为孩子感到惋惜。我感到这个小孩子，真的太可怜、太……了。我不知道这20多分钟的时间里，孩子都经历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孩子在这段时间里到底承受了什么样的煎熬。但他肯定“很绝望"。如若不然，谁会愿意跳楼？特别是阿Z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跳楼对他来说，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有什么可以让这么一个孩子连死都不怕？——我不敢相像。

阿B夫妻俩追悔莫及，一下子都病倒了……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眼睁睁的就这么消失了。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打击”更让人难以承受的呢？

我记得原先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印象深刻，大意是，“老师家的孩子，一般都有较严重的心理问题。要么不出事。一出准是大事。”原先我不以为意，但后来我懂了。一般情况下，如果父母有一方甚至双方都是老师，那么他们对子女的要求，相对比别的家庭更严格，要求自己的孩子各方面都比别人家的孩子做得更好。而原因往往只有一个，“谁让你是老师的孩子”。如果一个老师，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那还能教好别人家的孩子吗？——“丢不起这个脸啊！”所以，老师家的孩子，比别人家的孩子，承受的压力可能会更大。

而且，这种压力还不敢轻易的表露出来。“得坚强”“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跪着，也得把它走完。”这些都是教师家庭的孩子听得最多的话语。——但有谁，真正的去了解过教师子女心里的压力吗？

我记得我本科班的一位同学，X老师，他们夫妻俩都是初中老师。有一个很出色的女儿，从小学到高中，成绩都在全校前五名之内，因此，很顺利的考入ZJ师范大学。可就是因为大三时，一门选修课“心理学”没有拿到理想的分数，结果跳入了师大的那个很有名的湖中。我只记得一个事实，一夜之间，X老师夫妻俩，头发全白。

我也想到了我的童年。我父亲，是建国后的第一批普师学校的毕业生，老学究式的人物。凡事一板一眼，只讲原则不讲人情。小时候，只要我们兄弟犯错，那个惩罚，现在想起来都后怕。……那种对于父亲的“畏惧”，毫不夸张地说，那真的是“深入骨髓”“刻骨铭心”的。——这一刻，我觉得，我与阿泽共情了。我想，他在那一跳的时候，心里或许只有恐惧。而正是这份“深入骨髓”的对父亲的恐惧，才让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结束自己年幼的生命……

真正的悲剧啊！

有人说，中国的父母是世界上最辛苦的父母。但我想说的是，中国的孩子，难道不是世界上最辛苦的孩子吗？他们原本不该承受他们这个年龄无法承受的沉重压力啊！

还能不能好好的对待我们的孩子？

……

孩子，师公为你祈祷，愿你一路走好！愿天堂里没有苦痛没有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