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炣蚵啊

最近在筹备初中毕业三十周年聚会事宜，夜晚躺在床上常常沒有马上入眠，总是回忆些往事。有人说，总是老人家或是无用之人才絮絮叨叨的想当初，与过往牵扯不断，总喜欢忆苦思甜。我说，回忆的甘甜只有自己知道，具体有用无用、年老年长任人说去。

不时浮现的是一碗堆成小山似的炣蚵啊，上面些许蒜苗、些许炸得酥脆的五花肉点缀着，还有一个自家的母鸡蛋卧在上面，厚重。只有当你吃光或即将吃光时，才能见到碗底浅浅的淡灰色印汤汁，可以吮吸，可以浇饭，鲜美极了。不像现今餐馆炣蚵啊都是汤汤水水的，汁水也呈红褐色，一眼瞧见就知酱油下多了，一大盘都沒我那一水碗份量足！

可这样一碗美味佳肴在我求学时，它却不是我荣耀所在，倒是它让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自卑。

初三冲刺，走读生的我们被要求全部住校，以便管理更好地冲刺中考。白天走读，夜晚住校，母亲便帮我准备一碗炣蚵啊，让我带去学校，做为隔天早晨的早餐配菜，那时同学都是空手到校，双手插兜，一摸一掏，豪横地买两个或三个菜，不过大抵是豆干、炒蛋之类的。只有我扣扣搜搜带叮叮当当的碗碟，觉得不能掏钱买菜，逊色不少，躲在角落埋头苦吃，现今想来，同学会不会觉得是我小吃，躲在一旁偷吃，怕别人来分享呢？或许吧！

是陈老师还是林老师走过来说：柯荣军吃什么呢？

没……没什么，只是家里带来的菜。窘得我是语无伦次。

哦，好料喔！

一听好料，我赶忙把菜碗往前一推，想说，尝尝，应该是说了，只是声音有点小。

回家，跟妈妈说了。妈妈换了个大盘子，宽口深腹的那种，交代：明天，你可以邀请老师同学一起吃。

又是早餐时，我拿菜到老师跟前，也不懂说啥。

初三那年的早餐，妈妈总是能不重样地为我精心准备，我也总是计较能像同学那样掏钱买菜。现今想来，真是妥妥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例子。想想如今，我总是愿意提供给子女我力所能及的最好，可子女一不满意我便暴跳如雷。当初，我该是怎样地重重伤了母亲的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