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十)初为人妻不敢为母
2018年8月10日 星期五 晴
1
春节前的火车站，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通过检票口后，海华拽着柳云的手，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终于把柳云安全的送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把柳云简单的行李放好之后，说，我下车了，然后看了看柳云，才依依不舍的下了火车。
柳云望向窗外的站台，看到海华还站在下面，一直在望着自己。她冲着海华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出站口的方向，示意海华回家。
海华摇了摇头，他指了指火车前进的方向，意思是，我不，等火车开了再走，让我多看看你。
刹那间，柳云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将头扭向另一边，不让海华看见自己擦眼泪。
擦掉眼泪，才能再次看清楚海华，柳云再次扭头看向窗外。
海华用忧伤的眼神看着柳云，他做了一个擦眼泪的动作，又摇了摇头。原来他看出柳云哭了，他要柳云不要哭。
柳云擦了一把流到了下巴的眼泪，点了点头，可眼泪却流得更欢畅了……
女人是感性的。当一个女人连身体都给了一个男人的时候，她的心灵也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此时的柳云，已经将一鸣彻底放下。她对自己说，柳云，忘了一鸣吧，一鸣不属于你，你心里装着他，对海华不公平。
回到离别了一个月的收费所，柳云感到神清气爽。她有种“回家”的感觉。
这里确实是柳云的第二个家，她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四年。别的大部分同事，还会从此处调去别处，或者从别处调来此处，可柳云从步入社会，一开始上班起，就一直在这里。她在这里上班，在这里吃饭，在这里睡觉，在这里学习和成长……这里留着她太多太多青涩的回忆，这些回忆，或美好，或忧伤，或愉悦，或痛苦……每一种都已融入储存成她生命中的一小部分。
柳云归来回到宿舍里，同事们凑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柳云，你的喜糖呢？柳云，海华对你好吗？柳云，你好像变样子了。柳云，你的眉毛被修过了，化新娘妆的时候弄的吧……
阿芬笑着，非要让柳云在自己眼前转几个圈，说要看看变成少妇的柳云与之前的柳云有什么不同……
站长说，柳云，你和海华欠我一顿酒哦，说说你们什么时候补……
柳云没想到，之前在收费所默默无闻的自己，因为和海华结婚，竟然“一举成名”，变成了大家眼中的热点人物。
2
也许是受同事们的影响，柳云觉得结了婚的自己，真的和以前有些不同，之前，作为海华的女朋友，从来不会想念海华，可现在，闲下来的时候总会想起他。
这不，食堂师傅送到岗亭的饭菜，柳云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感觉一点味道都没有。她又想起了海华。
还在w市的时候，海华怕自己的妈妈炒的菜，柳云吃不惯，他就亲自下厨，在炒菜的时候，为了照顾柳云的口味，还会在菜里加两个红色的小朝天椒。
班长大姐看到柳云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吃，就问柳云，你是不是生病了？柳云摸摸自己的额头，说，没有啊，没感冒也没发烧，就是不想吃饭，感觉没胃口。
大姐又问，你大姨妈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过了平时来的时间还没来？
柳云说，我不知道啊，我从来不记这个时间的，怎么啦？
大姐说，你怎么结婚了还不懂事啊，休息的时候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检查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记得要挂妇科。
大姐不敢多说，因为她了解柳云，柳云爱胡思乱想，说多了会影响她上班。
听了大姐的话，柳云来到了市区的妇幼保健医院，医院里的人真多。柳云先排队挂号，再排队看医生，耗了不少时间。
轮到柳云的时候，医生问，哪里不舒服？
柳云说，没哪里不舒服，就是不想吃饭。
医生被柳云的话惹笑了，她说，不想吃饭的毛病不是看妇科，你挂错号了吧。
柳云着急了，如果重新挂号又得花时间排队，要烦死了。
她对医生说，没错啊，我大姐要我挂妇科，因为我不记得自己的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
医生翻看了一下病历的封面，大概是看到了“已婚”两个字，她开了一张小单子，递给柳云，说，拿去缴费，然后直接去检查，结果出来了后，拿过来给我。
柳云再次拿到化验单的时候，那张单子上印着“阳性”两个蓝色的字。
检查结果单给到医生手里，医生一边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一边柳云问，结婚多久了?有生过孩子吗？
柳云答，结婚一个多月，没生过孩子，医生，我生什么病了？
医生抬头看了看柳云，说，你没生病，你怀孕了，你老公来了吗？
柳云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啊？
医生以为柳云问自己，说，看你孩子要不要咯，如果不要，是做人流还是药流?
柳云又是一惊，她回应医生的是:啊？我不知道。
医生的时间很宝贵，后面排着长队呢。她把柳云的病历收拾起来，递给柳云，说，你到一边去考虑，跟家里的人商量一下，不打算要了，再过来。
柳云来到诊室门外，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手里捏着病历，像捏着一个烫手山芋。她又摸了摸小肚子，心里想，这里怎么就住了一个小孩呢？
她又对自己说，要做妈妈了吗？
不，不，我还没准备好。
要告诉海华吗？
不能告诉他，他一定会让自己辞职，一旦辞职，就要回去跟他过日子了……
柳云跟海华能够结婚，是柳云自己逼自己的成分居多，现在如果马上让她回到海华身边，要她开始跟海华过日子，她还要想一想，连过日子都没准备好，更何况又来这么一个孩子。
她决定放弃这个孩子，她也想好了，谁都不告诉，包括闺蜜和同事，她不想让别人动摇自己的决心。
十多分钟后，柳云再次来到医生面前，医生会意，让柳云选择，是人流还是药流。
柳云问明白两者的区别之后，选择了药流……于是，这个小生命，与柳云的身体分离开来，她变成了一个类似圆球状的白色小肉粒，滑落在柳云内裤垫着的卫生巾上……
3
一转眼，又一个秋天来了。
柳云决定回一次w市，因为海华已经第三次要柳云回去一趟了。
第一次，海华说，柳云你抽空回家一趟，妇女主任要你回来参加孕环检。
柳云心虚的说，我没怀孕，我也没空回去。她怕自己曾经怀孕又流产的事情，被查出来又让海华知道。
第二次，海华说，柳云，今天妇女主任又找到家里了，你还是回家一趟吧，你再不回来，她认定你躲起来，偷生孩子去了。
柳云生气的说，你们那边怎么这样啊？我一个人在这边，怎么偷生孩子啊？我不回，你别理她就是了。
这次，海华打电话来，干脆直接让妇女主任跟柳云说。
妇女主任说，柳云，是这样的，我们w市对计划生育管理的很严，每个已婚育龄妇女，每年的每个季度，都要到专门的机构去检查登记，俗称“孕环检”，你也可以到你那边计划生育部门去检查，并把证明寄过来，一年寄四次，总之，你要在我们的监控范围之内……
列车到了w市，柳云下了火车，又出了出站检票口。她拖着行李箱，东张西望，却没有见到海华。
海华说了会开着宝马来接自己的，难道他还没到吗？柳云用眼睛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过去给海华打电话。海华说他在路上，要柳云在打出租车的入口处等自己。
柳云站在约定地点等着海华。
一个中年妇女过来跟柳云搭讪，她说自己的钱包被偷了，想给自己的儿子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可是没钱打电话了，她问柳云，能不能借点钱给她去打个电话……
柳云从钱包里取出20元钱，给了这个中年妇女，对她说，希望你尽快找到你儿子。
这时，海华也找到了柳云，他一边帮柳云拿行李，一边问，刚才走开的那个妇女是谁？
柳云说，不认识，她说她的钱包丢了，我给了她一点钱，她才能给她儿子打电话……
海华笑着说，我的傻老婆，你上当受骗了，人家是用这种方式向你骗钱呢，也只有你才会给她钱，你给了她多少？
柳云说，真的是骗子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我…我给了她…2元?20元?200元?你猜我给了她多少？
海华笑着摇了摇头，说，还用猜啊，你给的肯定是20元，给2元你会不好意思，给200元不可能，你又不是富婆……
谈笑间，两个人来到了海华的车子前。看到海华开来的所谓“宝马”，柳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她指着一辆笨重的小型货车，笑着说，这就是你的“宝马”啊？估计也只有我柳云才有此殊荣，能够乘坐它了……
海华则一脸严肃的说，你可别小看它，我现在每天“骑”着它，早出晚归的，在建筑工地上运泥巴，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赚到一大笔钱了，不光养你不成问题，加上个宝宝也不成问题……
坐在车上，海华时不时的，老扭头看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柳云。柳云气恼的说，注意安全啊，你好好开车，要看回家再看。
海华说，柳云，你比结婚的时候胖了一点点，脸上有点肉了，接着又改了称呼说，老婆，你什么时候辞职回家啊？我每天都很想你的……
柳云说，一定要回来啊？今年肯定不行，中途辞职，我年终奖就拿不到了。过了今年再说吧……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何况他们这对夫妻，已经大半年没见了。
晚上，柳云送了一盒“礼物”给海华。
柳云已经不再是那个“结了婚还不懂事”的少妇。她查阅过一些书籍，懂得了一些知识，她知道，女人千万、千万不能，靠事后去医院做人工流产，来达到避孕的目的，那样极伤身体。柳云自己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那次虽然用的是药物流产，但还是感觉身体比以前差了一些。
面对柳云送的“礼物”，海华欣然接受。他先是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回到卧室后，他掏出一只包装完好的避孕套，不动声色的说，我去卫生间的亮灯下，欣赏一下我的“礼物”……
在卫生间里，海华展开左手掌，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一根缝衣针，在自己的“礼物”上，狠狠的，扎了无数个针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