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父如子如狗
文/雨夜梅子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未来简史》让我想到了未来的日子。百年以后，也许地球、人类将会呈现一幅无法想象的模样。
如父如子如狗
（1）
“咚咚咚，咚咚咚，轰隆隆…”最近这些日子，这种超过100分贝以上的声音时不时就在深夜袭来。费希尔紧紧地捂住耳朵，屈膝卷腿地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地，俨然像一具尸体。床在动，房间在动，整栋大楼都在动。整个地球沿着轨道风驰电掣般的运转，速度明显加快了。这个费希尔很明白，当然也很确定。
黎明时分，窗外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床上，以及这个装修考究的别墅里。这栋楼一共三层，外面是用砖红色的石头砌成的，里面的装修倒是一片纯白色的，偶尔会有几处黑色的点睛之笔。白色的灯饰，白色的窗帘，就是地上的大理石也是白色的。
当阳光洒落在费希尔的脸上时，他依然紧闭双眼，嘴巴也是微微闭合着，脸上露出一种安祥喜悦的柔光。滴答、滴答，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整个屋子里安静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一排白瓷般的牙齿，晶莹剔透。抬起右臂，刚伸出手来，被子“哗啦”一下被揭开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原来光洁平滑的肌肤竟然挂了一幅光滑如丝般的白色胡须。低下头，宽敞豪华的大床上的自己竟然一袭白色的丝绸睡袍。这个还是自己吗？还是那个原来马不停蹄为了生活，为了患者而奔波的心理咨询师吗？答案是肯定的。
（2）
费希尔，男，70后，心理咨询师兼情感陪伴师。作为一个从一穷二白农村娃娃混到拥有一份有模有样的工作（白领阶层），他为此付出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煎熬和努力。高中阶段，他废寝忘食地读书，哪怕是一本小人书都不放过。上学期间独来独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然书籍也是从《西游记》到《柯南侦探小说》，从《平凡世界》到《白夜行》，混合了中西完美合并。
“这个书呆子，这可咋办呀！”夜深人静的时候，妈妈的唏嘘声总是从隔壁传来，此时费希尔吸吸鼻子，耸耸肩，摇摇头，一脸无辜。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需要什么，他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沉迷在书籍的海洋中的他如饥似渴地吸取精髓。其实书籍给予他的满足，已经很感到很幸福了。每次看书，无论是什么样的书籍时，他总是忘记吃饭，忘记睡觉。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年，他顺利地考上X文学院心理学系。大学开放自由的学习生活方式，正合他意。没有了父母的眼光和哀愁，他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穿梭在图书馆里和教室里。偌大的图书馆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天堂。博览群书，夜以继日，从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万万没想到的是，叽里呱啦的英语竟然也让他着迷。
大学四年，他可以说完完全全在书海中度过。这不仅给他储备了大量的知识财富，更是开阔了他的思维。他清晰地认知到，在这个以物质财富为主的时代，人们更缺少的什么。毕业季，他信心十足地去应聘高级心理师。
“您最近情绪低落？”
“您最近钱财方面遇到了困难？”
“您一定是失恋了？”
“您一定是有外遇了？
面对自己的患者，他能迅速地并且一针见血地击中病人的要害部位。察言观色、揣摩心思、已经成了他的常规思维模式。
没想到应试去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前的这位姑娘。她，叫丽莎。皮肤暗黄、污头垢面、不善言辞、不苟言笑，一种让人无法接近的感觉。
希尔不愧是希尔，他并没有让眼前的女人影响他的情绪，反而他侃侃而谈、旁征博引、谈吐非凡，儒雅之气扑面而来。丽莎最后笑了，“咯咯”地笑。
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他会那么顺利。在顺利通过应聘面试，也赢得了姑娘的芳心。原来书呆子也有春天，他是这么想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方这么执着地表达了心意，费希尔天经地义地接受了这门婚约。妻子知书达理，也有几分姿色，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妻子丽莎。也许对于费希尔来说，书籍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结婚生子只不过是在尽义务而已，能过得去就好。
婚后，由于他的心里洞察能力已经基本上炉火纯青，思维模式已经相当超前，所以说他比原来更忙了，基本上早出晚归，独来独往我行我素。
“你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样子，还像个家吗？”
“你有那么忙吗？”
时间久了，丽莎终于爆发了。那个深夜，当他匆匆而归，正准备钻进自己房间时，披头散发地妻子冲过来哭哭啼啼地指责他。
“别喊了，烦死了。”
“这是现金1000元，还有存折，全部都给你吧！”
极思细恐的大脑神经皮层不停地运转，每当夜晚的时候，费希尔已经精疲力尽了。他掏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金钱，一股脑儿地都推到她的面前。不就是个钱嘛，图个清静。
深夜袭来，房间渐渐安静下来。他的呼吸声，她的呼吸声，儿子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一片祥和安宁。他怕吵、她怕没人陪，不过有钱更好、倒是儿子更需要他们的爱。
（3）
日子怎么难过也得过，至少他心里知道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全能拿金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不是也不缺钱嘛，更何况现在有大把大把的钱等着自己去挣呢！难道不是吗？他现在可是热销人物。妻子丽莎的漂亮衣服越来越漂亮，化妆品越来越高档。整天打扮地漂漂亮亮，像是一个贵妇。不过，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有时候甚至夜不归宿。鉴于此，在儿子在初中时，他们夫妻俩人就把儿子送往私立学校住宿上学了。
不过这一切对于费希尔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研究别人的心理和情绪波动，无论在书籍里，还是在客户群体中。他把每一个客户俨然看作是自己的试验品，研究、琢磨、分析，好像他们就是一道道难以攻破的题目。他夜以继日，不分黑夜白昼地沉浸在别人的故事和情绪里，不能自拨，但却乐此不疲。
“您好，Mr 费。这是我们的董事长。”
“请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及电话。”
“期待您的到来。”
那时的费希尔已经是炙手可热了，预约满天飞。
快速便捷的服务可谓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人们在匆匆忙忙中度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随即而来的外卖，支付宝，微信迅速地进入人们的生活，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占据了人类生存空间中的重要位置。这就像是一道绚烂多彩的风景线展现在人们眼前，人们欣喜狂欢，激动不已，全盘接受。
没有家人、没有老师、没有领导，人类都可以活得舒服，自由自在。一切可操作性的东西都在一部手机，一部电脑前搞定。陪聊的、陪玩的，陪吃陪唱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办不到的。一张二维码就是各行各业的通行证，走哪儿付款到哪儿，无所不能。线上的任何课程应有尽有，任你挑任你选，你只要转账付钱就行。不用去单位，在自己家里就可以边喝咖啡边干活。完成工作之后，一个电子邮件就飞到你身边，给你所想要的一切。
“我没有微信、没有支付宝、更没有二维码。”
“这是我的电话及名片，欢迎咨询。”
一身蓝色的西装外套，好像是从来就没有换过，不过倒是平展整洁。费希尔摸摸索索掏出自己那张已经发黄的，破旧不堪的纸质名片递过去时，人们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去看他。其实这并不妨碍他的知名度不断提高，反而更加大了他的神秘度。他像神一样存在着，解决了一个个频临死亡的灵魂。
知名度不断提升自然让他的财力急剧上升，在那个年代，他已经是妥妥的百万富翁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儿子开始大学第一年时，丽莎卷空了家里的一切物品，人去楼空。
“爸，我又没钱了。”
“爸，保姆阿姨实在是不听话了，我觉得要换了她。”
每次儿子打来电话，总是嚣张跋扈，不是要钱就是抱怨生活。他这个当爸的早就习惯了。不过，他实在是太忙了。鉴于没完没了的约患者，自己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教育儿子。说实话，沉浸自己世界里的他也懒得理费特。眼不见为净，他索性用第二天从存折里取出现金来逐一解决儿子抛过来的一个个难题。
“费特，你已经大了，要乖啊！”
“我知道啊。只有你给钱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
儿子那阵阵的大笑声时常在深夜来袭，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及情感培训师，那样的夜晚，他的心不由地颤抖地一下，翻过来覆过去，久久无法入睡，他失眠了。想想儿子和父亲之间竟然这么容易解决，而且是用金钱。“这样真得合适吗？这样真得可行吗？”这些念头时不时会冒出来。不过最终他还是带着别人的故事沉沉睡去。
大半夜时分，外面突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他冷极了，缩成一团。卧室里明明有暖气，但是一种无比刺骨的寒冷席卷而来。
（4）
宽敞明亮的大豪宅里自由飞翔的鸟儿，叽叽喳喳。碧绿碧绿的绿植放眼望去，随处可见。殷红的花儿随风飘动，春满四月，空气格外清新通透。
阳光散落在他的脸上，他伸出长长的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急需一杯黑咖。”这样想着，随即下床。
“Mr 费，这是为您特意调制好的意式咖啡。”一直在床下小嗨哗啦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
“啊、啊、啊。”看着眼前再也熟悉不过的灰色咖啡杯，他几次想发声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新年快乐，先生。”小嗨毕恭毕敬地站在费希尔面前，褐色的毛长得都耷拉下来了，小眼睛更有神了。突然间好像有一人那么高了。它用前面两个褐色的爪子拜了拜，傻傻的嘻嘻地笑着。
“Happy new year！”没错，今天是新年。事实上他已经沉睡了整整100年，北京时间现在是2120年元旦。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这一句。
轻轻地抿了一口香气宜人的黑咖啡，然而味道却苦而涩，“这明明不是人喝的嘛。”他在心里大喊道。“噗、噗、噗”他随即吐光了那满满的一嘴咖啡。“咣当”一声把咖啡杯粗鲁地直接放在桌上。心里好生郁闷，没有咖啡喝，他的心情真不爽。
“真好喝，真得好喝啊。”没想到，一旁的小嗨却动作娴熟地端起杯子，先是用鼻子闻了闻，然后用勺子搅拌均匀，“咕咕噜”一气之下喝光了所有的黑咖啡。
“先生，你现在真得不需要喝咖啡了！”
“您看您的气色多好啊！您再也不用忙碌地看病人了，你需要的一切尽管说，应有尽有。”
“哈哈哈，哈哈哈。”
小嗨的大笑声响彻了整个大楼。边收拾咖啡桌，边打扫卫生的小嗨再次确定了自己和大家目睹了的事实。100年后所有人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了，他们已经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意识去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且是可以为所欲为，无所不能的。
如父如子如狗
（5）
费希尔眼光追随着小嗨，突然恍然大悟，“它不是自己的宠物吗？怎么会走路了呢？”“难道是自己不会走路了吗？”想到这儿，不由得抬起自己脚，明明都在啊。“腾”一下，他跳下床。“哗啦”，他一下子飞起来了。“小嗨，小嗨啊……”在10米高的屋顶上，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吓得魂飞魄散，面目狰狞。
“哈哈哈，哈哈哈。”空中他只能听到小嗨悦耳的笑声。
“先生，您想下来你就自己下来啊。”
在自由飞翔的时候，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下去”时，他便像大雁一样轻盈地飘落在地上。
小嗨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给他拍拍身子，揉揉肩膀。“先生，您受惊了。”“没事的，你一定会习惯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嗨，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
费希尔还没听完小嗨说的话，就反过身来，一把抓住小嗨的爪子，紧紧地盯着它质问，身体在剧烈颤抖着。
“息怒，息怒。容我给您细细道来。”小嗨一副老研究的样子，安抚身边的主人。
“先生，您是很幸运的。”
“那一年，全球极端的智能化直接导致地球温度急剧升高，地球上的人类凡事直接接触关于智能用品都会的一种怪病，最后走向死亡。而您呢，不会任何智能用品却十分幸运地存活下来。”
“而我，作为你的贴身伴侣，也很荣幸地陪你一起来到今世。”
小嗨一边说着，早已泪眼婆娑，最后竟然“哇哇哇”嚎啕大哭起来。
费希尔不知何时眼圈也红了，眼眶里眼泪在不停地打转转，最终没有流出来。他一把揽过小嗨，轻拍着小嗨的头，“都过去了。”
窗外阳光普照大地，晴空万里。“哗哗啦啦，哗啦啦…”海浪声一阵阵袭来。
“先生，涨潮了，涨潮了。”没想到还沉浸在激动感动中的小嗨兴奋的像个孩子，拿住希尔的手就往门外跑。“看，快看呀！”
费希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啊、啊、啊。”他用手指着门外一片碧蓝色的汪洋，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生，您有所不知，地球的陆地在逐年减少，人类也在逐年减少……。嗷嗷…人类在渐渐地消失…。”
小嗨一本正经的讲说的模样，希尔从来没有见过。
“作孽呀，作孽呀！”希尔在心里默默念叨，心痛如绞。他扶着门框，一声声叹息。一阵海风吹过，费希尔竟毫无寒意。他摸了摸自己，明明还是肉身呀，只是仅仅是骨头和皮肤而已。
他牵着小嗨的爪子，俩人仅仅依偎一起，站了好久好久。聆听海浪声，不时飞过的海鸥声让这个过于安静的时空灵动了许多。
不知是太过强烈的感情刺激还是希尔压根儿就还没有睡够，因为上辈子用脑过度。当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时，他已经躺在床上了，完全闭上眼睛。
“费特，费特，你到底在哪里？”
“快回来家吧！爸在等你…”
正当小嗨熟睡时，一阵阵呼喊声吵醒了它。它抬起头，睁着懵松的眼睛看一眼床上的希尔，他的嘴巴微微地张开 ，面部表情极度扭曲。
（6）
“最近这是连阴雨吗？”
“哎，咱们多久都没见到过太阳了。”
费特踩在海浪上，仰望天空，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哥们说。他的心情最近差极了，异常郁闷无聊。
“好了，好了！”
“地球转得很快的，马上就出太阳了。”
兄弟捷克安慰他说。自从和费特在一起做朋友后，捷克也不玩手机了，因为费特压根儿就不会玩手机，他爸给他的全是现金。
这么久了，捷克一直对费特心存感激之情。不然的话，他可能早就消失了100年之久了。他一直陪伴着费特，哥俩人相依为命，倒也活得自由自在，酣畅淋漓。唯有不足的就是内心深处不知缺点什么。最近老是半夜时分，老觉得心里不得安宁，感觉老有人在呼唤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