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餐厅打工4）
没想到昨天说了一些人的小心计，避之不及，今天却不料与人吵了架。
疫情形势严峻，前天贵阳确诊5人，今天一下子上百，不仅眼下开不了学，甚至不知道要封控多久，但我们依然正常上班，继续整修餐厅。
一些大装修活还未做出来，主要在三楼，保洁方面的活已差不多了。我从1号开始上班就在一楼抹擦，今天已第5天，墙壁、灶具不知抹擦了多少遍，从上到下不知用水冲了多少遍，今天一楼基本要就绪，最后一遍擦拭。
我还像前面一样少说话多干活，很多人干的活我不善挤，干不了的活就不干，也不怕老板说。看着好几个人挤在狭窄的后厨过道里抹墙、冲地，还有几个人挤在一间里干着。我就到别处看看还有什么适合我干的。看到至少抹擦过3遍的前厅厨柜，上槽里很多脏水没放，下面柜子里有水渍。于是就欲把柜子里再抹一遍，把上面水放了，再拉来水管冲净。于是就先抺柜子。
一排五六个柜子，我抹了三四个时，过来了一个人，瞅瞅看看寻活干的样子。不记得她问了句啥，主要是听不懂。我说：“柜子我已抹过了，你只把上面的水放了冲净就行了。”可她竟又瞅瞅看看说了点啥，意思说柜子还不净，还要抹，要用洗洁精抹才行。
这几天我发现同一个地方同一个物件，这个人冲过了，另一个人觉得不净再冲，这个人抹过了，另一个人觉得不净再抺。一是有的污渍太难清了，确实一遍不一定弄干净；二是好像每个人注意点不同，那个人没注意到的这个人看到了，人人的要求也不同吧，但谁也不说什么，见活就干，叫老板觉得不闲着就行。老板也不欠水不欠洗洁物什么的，你只要最终弄干净了就行。几天来除了听老板指点着哪儿得抹哪儿得冲，从没听他说哪儿干得太多太久的话，所以，就觉得大家这样“互补”性地干着也没什么。所以对这个女的说的话也没多理会，她想咋着就咋着，我干我的，随她去。
可她没有立即去干，却站我旁边问我：“你是老板的亲戚不是？”我说“不是”。“那为啥昨天下午我们都在抹桌子你在看手机，老板看见也不说你？”“那我能不停地干，略歇一会儿也不行吗？我又没坐多久，老板过来我就起来了。”“你肯定是！”“我来这么远，哪来的亲戚，都是打工的。”我笑了。“反正觉得老板不说你！”她又说。
然后，老板经过，她向老板要洗洁精，然后就从头抹擦，拉来水管冲，向我说：“你抹的不行，得用洗洁精。”我应着“好好”，又说：“你先抹吧，我放水。”然后，我又一一地放着水抹擦着。她又一遍遍地说得要洗洁精。我答应着在抹布上挤了点洗洁精，按她说的把每个柜子涂了一遍，等着她来冲，可她连第一个柜子还没冲了，又吆喝我用洗洁精抹下边柜子。我说：“不用。这柜子至少已抹过三遍，都是我在这儿干的。昨天下午在这儿那么多人，其实都没干活，老板不也没说她们吗？这几个柜子都是我擦的。没有那么脏。你就是今天用洗洁精擦一遍，明天有人过来看见，还会说不净，还会擦。”
她不依，非要我用洗洁精不行。我叫她冲快点，先冲冲再说，她非叫我先抹。我说：“你先抹吧，我来冲。”
我去开水闸要从后门出去绕到厅里，我刚要绕过去，她竟大声喊起来：不是去哪儿，是去那边！”我跑过来问“哪边”，她指着前面。我说：“我不就是往那边去的吗？你不喊我就过去了。你喊什么呀？”可是打开水，她却冲了起来，还要我去抹柜子。我说“已抹净，不必要”。她冲了两下就又抹了起来。我说“我还冲”，我将要拉起水带时，她竟大声惊叫起来：“你不用冲了不用冲了，那我已经冲好了！”我说：“你哪儿冲好了，半天只冲了一个，只是在不停地喊喊叫叫，你喊啥叫啥哩！你想抹就抹想擦就擦，你以为就你懂就你会干！觉得我擦得不净你再擦。你在这儿干吧！我没你干得好我去干别的。”于是，扭头去后边擦墙去了。
后边人也许听到我们的声音了，有个人迎着我说：“你过来吧，别和她一样。她那人就那样，都没人理她。我们都不和她一块干。我们这几个在一起可好，谁也不说谁。”
然后，竟又对我说：“昨天听小x（老板圈的人）议论说河南来的那个老师，我从来没见过做事那么认真的一个人。”
哦？我不由心里一震。没说什么，在这一边接着干。
不一会，听见那女人在那边很大声地说：“河南来的那个老师，我叫她用洗洁精她就是不用……”女老板过来说：“叫用洗洁精，你听不懂吗？”我说：“能听懂。那柜子都抹过至少三遍了，已很净了。叫她只把上边脏水放了冲冲就行了，她在那儿一遍遍不停吆喝，我干这不行干那她不叫。”那女人过来说：“不用洗洁精洗不净。我干得再慢总得把活干好吧？你干得再快干得不好不是也不行吧？听懂了吗？”
她的快慢之说让我想起了昨天那个女的说我干得快叫我慢一点的话，又想到刚才听到的老板的好评，还有怀疑我和老板有亲戚的说法，好几个人见我惊讶我是退休老师的样子，说着“老师有好多工资哩，还干啥哩？可不干了……”忽然我觉得我处于什么样环境中了，隐隐觉得“得罪”的不是一个人。可是，我真的不想多说什么，她们虽有小心计，可都是为了生活，疫情下有这么一份活儿支撑着，实是难得。我们都不容易！
我想起找这份工作前和儿子说的半玩笑话：我想打一份工，打扫卫生也行，我想体验体验生活。是的，这才是真实生活，低层最普通大众的生活。为生计劳碌，时时处处充满危机感，连我这默默无声的老实头竟也能给她们带来危胁，叫她们不安，忍不住挤兑。为多挣一个钱，她们学会“磨洋工”熬时间……我憎恶耍心计之人，但恨不起她们来。只是不想多说多吵，连刻薄点的话也不想说
就当众回那女人：听懂了，知道了。你去干吧。
有人说：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老板也附和：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干吧。
我们就各干各的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