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年
早上上班时顺手抓起健身包就往单位赶,到了单位有同事问:背这么大的包出差呀?我说:不是,下午准备去健身房,带的衣服。同事听了笑笑说:都过年了还锻练呀!过年了?不还有几天吗?于是赶快打开手机,微信圈里铺天盖地的小年祝福迎面袭了过来,我摇摇头笑了。是呀过年了,今天不是小年吗?我怎么这么迟顿呢?小时候老人们常常说:“娃娃爱过年,老人怕花钱”。那时候,我们可是数着日子等过年的,现在怎么麻木到了这种地步呢?看来岁月真是不饶人,看来自己是老了,拟或是忙糊涂了呢……
小 年记得小时候过小年是件十分隆重的事情。那时候,妈妈总会在天不亮时第一个起床,先发一盆面,然后吆喝我们赶紧起床,安排我们把前院后院打扫的干干净净。妈妈自己则必恭必敬地打扫灶爷神堂。所谓神堂就是那个安放在灶台侧面墙上的一个窑窝。那个窑窝里,每年除夕的时候,由爸爸小心翼翼地贴上灶神,第二年小年的时候,再由妈妈仔细地把贴在窑窝里的灶神揭下来,扶的平平展展,之后再把安放灶神的窑窝擦拭的一尘不染,最后还要取来一只小碗,盛满细沙子恭敬地放进去,做香炉使用。一切就绪后,妈妈会用心蒸上几个很讲究的花馍供上,再烙上些烙饼供上。每年妈妈总会多烙一些饼子,除了上供以外,会剩下几块分给我们吃。记忆中,那些烙饼是那么酥脆香甜可口,感觉怎么也不够吃。小年的晚上,妈妈带着我们到灶台前,把之前揭下来的神像一一那个印着和蔼可亲、笑容可掬慈祥老人的朩板年画烧掉,一边烧一边不停念叨着:“您老人家多开恩多言好话,保全家平安,咱们家里人口多,您辛苦多背点粮食回家,让孩子们能吃饱穿暖”。
小 年妈妈说这位慈祥的老人是我们家的灶神爷爷。记得那些年不管家里有多困难,妈妈到年集上总忘不了买回两张木板画,一个是“灶神爷爷”,一个土地是“土地爷爷”。除夕的下午,妈妈让爸爸隆重地贴上,还要请人专门为两位神仙老人写上对联。妈妈说:土地爷是管理全家人的平安幸福的,灶神爷是管理全家口粮的。每年小年的晚上,灶神爷爷要带上妈妈烙的干粮和全家人的祈求,上天给玉皇大帝汇报全家一年的情况,给我们争取口粮。妈妈说给灶神爷吃好了送行好了,灶神爷才会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说好话,正如我们送给灶神爷的对联上所说的“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让我们的来年更加吉祥安康,灶神爷也才有力气在除夕夜为我们背回来更多的口粮,供我们来年享用,让我们不再饿肚子。
小 年是呀,在那个衣食不充足的年代,吃饱穿暖是头等大事,能让孩子吃饱穿暖是爸爸妈妈最大的愿望。而在那个人进不能胜天,科技尚不发达的年代,求助于神灵是爸爸妈妈能够寄托心愿安放心灵的最好途径。
那时候,我们刚刚从爷爷奶奶的大家庭分家出来,家里一穷二白,用家徒四壁形容都显得豪华,因为我们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房子。爸爸扛着爷爷奶奶分给我们仅有的半袋粮食(那个时候都很穷,爷爷奶奶也是没有办法),带着妈妈、我和妹妹住进了生产队里放农具的一口旧窑洞里。就这样爸爸担负起了养活太爷、妈妈、妹妹和我的重任。
小 年那个时候每到周末,我总会站在村口的大路边向东眺望,等待着路那头那个瘦弱身影的出现⋯⋯
那个身影不是别人是我的姥爷。那时候每到周末,姥爷总能风雨无阻地提着蓝子,出现在村口那条长长的乡村道路尽头。那时候每一周,姥姥总是变相克扣着舅舅和小姨们的口粮,一口一口的为我们攒吃的,也总会把攒了一周的吃的,命令姥爷在周末给我们送过来,几个红薯、几块馍、几把包谷面、几把黑面、有时候还会有几把白面.....姥爷的到来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姥爷变着戏法给我们展示着其实并不太丰盛的物资,就这样,也足够能让我们快乐上一周。靠着舅家的接济,靠着爸爸的辛劳,靠着妈妈的精心操持,我们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如今我的姥爷、我的爸爸和曾经养育过我们生命的爷爷奶奶都已经不在了,姥姥和妈妈也都年事已高。如今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我们姐妹们通过努力都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必为一斗米折腰了。但我还会常常会记起那段艰难的岁月,也常常怀念我的姥爷和我的爸爸辛苦着的身影和我们一家人以苦为乐的日子。也常常想,现在我们享用的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要是我的亲人们都健在,能一起享用该有多好!
小年夜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为了让我们家的小年更有隆重的仪式感,中午下班时我特意在单位食堂买了几块饼子和几样水果,晚上我也要给我的孩子过个有意义的小年,让我的孩子记住家的味道、年的气息,给孩子讲讲我的小年故事,讲讲我们曾经的拥有苦乐幸福,让我的孩子知道生活的不易,让我的孩子更加惜福、惜缘、惜时光。
小 年2019年1月28日小年于宝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