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蛇新娘的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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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为人形之后，我对他千般好，万般依，他却指着我说“你这个冷血动物”。
1
在我和阿段的第五个结婚纪念日时，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个冷血动物！”
我又惊又喜，以为他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并且接纳我了。
我是山间的一条竹叶青，在一次下山玩耍差点失去小命后，发誓再也不下山了。
小青娘娘听我这么一说，出神地望着远方的高塔，叹了口气告诉我：“小斯，自古以来，有恩就是要报的。”
于是，我苦修几百年，终于化作了人形。
可等我下山之后，这山下风光已全然变了模样。
当初那个背着书箱说要上京赶考的清俊书生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只记得他蹲下身抱起我时，旁有人笑语：“古有书生被狐妖迷住，今有你段兄为青蛇折腰，奇哉，妙哉，哈哈哈！”
后面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当时疼得昏死了过去。
等我再睁眼时，已经躺在了山上的草丛中。
所以，他在哪里呢？
2
听阿段这么说，我忍不住眉眼弯弯，还笑出了声。
“阿段，你都知道了呀！”我扭动着身子，欢喜极了。
段误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可能应酬喝酒太多。
我想像往常那样帮他按一按，却被他一把打开了手。
“阿段？”
“我现在最烦你这个样子，别装了行吗？你差点害死我的孩子，我能不知道吗？斯奈可，你真的没心吗？”
我这算听明白了，他是因为白天的事在生气，原来，他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更别说接受我是异类这件事了。
我遇见阿段的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
端午节那天，我出门忘看黄历，打车去城北吃有名的花雕醉鸡。
边吃边冒汗，等吃完之后更是全身燥热，我感叹这家店名不虚传，鸡肉鲜美可口，酒香浓郁醉人。
直到结账时，店员送了我一个粽子，说了句“女士端午安康”，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天是端午节。
好在酒里没有雄黄，我只要快点到家去冰箱里凉快凉快就行。
哪知道那家店所处位置实在有点偏，很不好打车。
我走了好半天才看到一个送外卖的小哥，那便是段误了。
我张开手拦住了他的车，他没有生气，只是很吃惊。
看我满头大汗，好像很难受，他就下车查看我的情况。
除了狐狸，就属我们蛇最会蛊惑人了。
不经意的触碰，越来越弱的声音，似有若无的香味，柔软的身姿，绯红的脸颊……
这一切都让段误没理由拒绝把我送回市里。
他没接受请他吃饭的感谢，匆匆赶往下一个地点。
不过，我相信我们不久后就能再见面。
因为在得知他的姓名之后，我用仅有的灵力追踪了他的前世，虽没找到熟悉的身影，但我笃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3
我使了点手段，制造了几次和段误见面的机会。
在第四次从他手里拿下外卖后，他终于兴奋又不好意思地说太巧了。
我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微笑着说：“看来老天也想让我还了你的恩情！”
这次他没有拒绝，我带他去了a市最高档的餐厅，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惊讶和渴求。
后来，我们来往越来越多，段误也经常出入我的家。
终于，在我生日那天，他给我表白了。
我没犹豫多久就接受了，我们在一起了。
4
没有我，段误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我是来报恩的，我尽我所能给段误想要的。
他想要钱，我给他；他想要权，我也给他；他想要我待在家里做个贤良淑德、听话的媳妇，我也满足他了。
他很高兴，说我旺夫，还说要爱我一辈子。
他要的一切我都给了，唯独一样，我给不了他。
5
“阿段，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
我眼里蓄了泪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掉落。
“你别装了，我忍你很久了，你敢说潇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弄掉的？你怎么这么残忍，这么冷血啊！你肚子不争气，还不让我出去找别人给我们段家传后吗，你真的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
我觉得我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男人出轨，还怪原配小心眼。
“潇潇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她，什么孩子我也不知道。阿段，你不是说会爱我一辈子嘛，你当初说过不介意的。”
每一个字都是从我嘴里吐出来的，我却觉得恶心极了。
“你们在干什么，小斯你在哭什么？是段误欺负你吗？”
段误他妈回来了，我告诉他今晚是我和段误结婚纪念日，让她迟一点回来，她很听话，在外面待了很久。
“妈～”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可能因为太伤心，我竟然晕了过去。
6
“老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妈，小斯醒了，醒了！”
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和身上的条纹衣服，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在医院。
如果不是我躺在病床上，我都以为昨晚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段误完全变了样，和当初刚结婚那样对我好。
我望着他好看的眉眼，一瞬间以为在做梦。
“老婆，你发什么呆啊，来，这是妈特意给你炖的鸡汤。”
闻着浓郁的鸡汤味，我肚里的蛔虫再也忍不住了，就着段误手里的汤勺喝了一大口，结果汤刚入肚我就难受的吐了出来。
“老婆，你没事吧！”他看起来真的很着急。
“妈，小斯这是怎么了，她平时最爱喝鸡汤了。”
段误他妈却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你个傻小子，小斯这是孕吐，反应这么大，肯定是个大胖小子，你就等着抱儿子吧！”
段误一听，紧张的神色完全消失，脸上瞬间爬上了笑意。
“老婆，你真能干！”
我望着床前的两人，细细琢磨着，我怀孕了！？
7
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许是上天的恩赐吧！”
我摸着肚子对段误说。
段误最近待我极好，不论什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我。
我想让他每天陪我，他就把公司的事情拿到家里做。
我不喜欢他和其他女人来往，他就把除工作以外的异性都删掉了。
昨晚我还偷偷听到他对那个叫潇潇的女人说：“你是疯了吗，你和我讲什么感情，我不过给钱借用一下你du子，你还真当自己是谁了？”
然后啪的挂断电话，我赶紧回屋躺着。
他笑眯眯地给我端来闻着就想反胃的鸡汤，哄着我一口一口喝完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枕着段误的手臂。
我问他公司不要紧吗？
他说什么都没我重要！
我和段误回到了最初。
8
段误说他最近总做噩梦，梦里我和儿子都不要他了。
我总是一边摸着巨大的肚子，一边安慰他：“怎么会呢？”
潇潇找上门的时候，段误正在安儿童床。
“没想到你这么冷血！你个畜生就等着遭报应吧！”
段误没有让她进屋，我也没见着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听到潇潇说了最后一句话。
段误的报应真的来了。
段误他妈回家越来越晚，每次问她，她都说和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多跳了一会广场舞。
段误一心在我身上，完全没有发现他妈的变化。
直到一群戴着大金链子，穿着紧身裤的男人敲开家门，我们才知道段误她妈惹事了。
什么跳广场舞都是幌子，段误她妈每晚都在打麻将。
她说跳广场舞认识了一个姓王的老头，两人挺合得来的，越走越近，后来王老头打麻将就带着她，有时还让她帮忙打一下，慢慢地她就学会了，还越打越上瘾。
自己钱用完了，又不敢问家里要，王老头就带她去借高利贷。
段误恶狠狠地看着哭倒在地上的母亲，没有一丝怜悯，眼里全是愤怒。
我没想到段误那么绝，他一分钱都不愿给他母亲出，即使他母亲拉着他的裤脚哭得昏天黑地。
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让他帮帮他妈。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肚子，叹了口气：“要不是你，我才不会管。”
因为金额较大，段误没有那么多活动金，准备在公司调钱，结果更大的问题出现了。
太久没在公司露面，公司所有事务都是李副总在处理，段误只需要在根本没看过的文件上签字就行。
李副总就这样在段误眼皮子底下转移了公司财产，公司现在只是一个空壳。
段误和他母亲都瘫坐在地上，那帮人看一时要不到钱，让段误拿房子抵押。
段误不愿和他们废话，让他们去找他母亲，他不会管这件事了。
他母亲哭着骂他没良心，诅咒他下地狱。
两队人推搡中，我感觉肚子有下坠感，紧接着鲜红的液体流了出来。
那帮人害怕闹出人命，威胁两天之内必须搬出去，然后就走了。
孩子，终究没保住！
段误他妈病倒了，躺在医院无人知生死。
房子也没了，公司也没了，段误现在一无所有。
“不，阿段，你还有我！”
9
我带着段误回到了我当初的家里。
段误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他说他只有我了，他问我是不是会爱他一辈子，求我帮帮他。
我是来报恩的，怎么会不帮他呢？
我每天给他熬汤，给他做菜，像以前那样对他百依百顺。
可是他还是不满足，他说我做的菜难吃，他说家里的东西总是黏糊糊的，他说家里最近总有“嘶嘶”的声响……
我耐着性子告诉他，“你太累了。”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段误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潇潇把段误告了，几项罪名加在一起，他这辈子都毁了。
10
段误进去没多久，他母亲就去世了。
我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监狱里的段误。
我和潇潇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早就凹陷的眼睛突然像要瞪出来一般。
“你们，你们……”
“我们怎么了，要不是奈可姐告诉我你和你妈的真面目我不知道自己还会遭多少罪。
明明是你妈找到我的，结果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认就算了，你还要拿掉他，段误你真的好狠的心啊！
要不是奈可姐，我肯定就真的陪孩子去了吧！”
我轻轻拍了拍潇潇的后背。
“我什么时候要拿掉我们的孩子？”段误嘶吼着，眼里全是红血丝。
“你妈送来的鸡汤你忘了吗，你自己放的药你忘了吗？”
段误瘫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段，我不是小气的人，但我也不是大度的人。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只是你不珍惜罢了！”
说完我就带着潇潇离开了。
11
我们离开的第二天，段误就疯了。
听说他嘴里一直喊着“蛇”。
12
我真的怀了段误的孩子，
我说过我是来报恩的，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
我求了小青娘娘，用了三百年道行换了这个孩子，但是，他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
孩子是我自己弄掉的，我心只痛了一下。
潇潇的孩子也是我弄掉的，老太婆不是喜欢熬汤吗，那就给她大孙子喝呀！
当我知道那个老太婆给段误找了个生孩子的肚子之后我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了。
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到处勾搭，正好王大爷正在找有钱的老太太，这不很般配吗？跳广场舞遇到了老当益壮的王大爷，一跳跳到那么晚，让她晚点回来，还真的绝不提早一点。
段误那么喜欢孩子，我就给他啊，谁叫他眼里只有孩子，公司什么也不管，怀过自己孩子的女人也不管，兔子急了都还咬人，更别说有血有肉的人了，只要稍加提醒就知道该怎么保证自己的利益。
段误他不是想要孩子吗，我就给他看啊！梦里破壳而出的小蛇那么可爱，为什么他会害怕呢？
段误，我是来报恩的，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
可是你不好好珍惜。
13
又到端午，阳光正好。
我站在阳光下，皮肤微微有些发烫，但我分明感觉到里面流淌的血还是凉的。
我与这风光大变的世界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