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物语|(17)心在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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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晃悠着就到了离家返校。
背上书包出门的那一刻,他看了看房顶:自己,不,准确说是那少年站在房顶边缘,直直的,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前面,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欣喜或者悲伤。
在少年的眼睛里,他看到了那院落和院落里的身影。猛然间,那眼神亮了起来,发出如同太阳光那般金亮的颜色,那院落那身影也便笼罩在了白色亮光里。少年的身体随之前倾,张开了双臂......
“倏”地一下,他的内心闪过一道黑影,少年不见了,内心也成了一个巨大的空壳子。跑出的影子是少年?他不知道。
他站在空荡荡的内心中央,视线扫过心的每一个角落,身体旋转再旋转,而回应他的是自己心跳的声音,没有一点儿踪迹。
他不甘心,闭上眼睛,抽吸鼻子缓缓带动起息进入鼻腔、内心,然后分拣那缕缕气息,终究没有那少年一丝儿气息。
他忙睁开眼睛:聚光灯内只有自己,聚光灯外空无一影。灯光随之熄灭,他成为了黑暗中的影子飘忽起来,“砰”地一声,心门关闭,他跌坐下来,心如鼓皮颤动几下后又恢复了平静。
他大踏步走出院子,没有回头。
穿过村子,熟悉的人和物不断进入到他的眼睛,又随着自己的脚步慢慢远去。一切那么自然,没有悲伤,也没有欣喜,一切再正常不过。
第一次离开这里去外地上学,自己可不是这个样子:他像一个孩子掰着指头数过年的日子一样急切,急切地想远离这些毫无趣味、缺乏生气的熟悉,急切地想走进那些想象的未知的陌生。
但一个月后回家那种急切还在,不过已经是急切地逃离陌生,回到熟悉当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急切变得不再急切,母亲说是适应,对于他来说就是习惯,或者说长大。
那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演的话,他的心也会慢慢地适应,或者说习惯。习惯那种暗淡?习惯自己坐在空荡荡的壳子里?
想到这里,他感觉到头上冒出来的汗凉凉的,他用手背擦拭过额头。
“强子,强子,快点儿,快点儿!”
大胖扭动着上身,挥动着胳膊招呼着他。那大嗓门,连同那扭动的姿势,竟让内心生出一丝儿欢喜,好像连阴数日的天空挂上了太阳。
那时候,强子的眼泪儿不由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又被他硬生生地给吸收了。
他也学着大胖,挥动了下胳膊,“哎,大胖——我来了。”
紧跑几步,他一把抱住大胖,大胖愣了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嘴对着他的耳朵慢悠悠地说:“几天不见,怎么给个娘们儿似的?”
“滚一边儿去!你是不是找抽啊!”他一把推开大胖,用手掌推着大胖那肉嘟嘟的肩膀。
大胖一边用胳膊护住前胸躲闪着,一边用大嗓门儿喊着:“哥们,哥们,我滚我滚,可怎么滚哪,要不——你给我示范下?”
他不甘示弱,用食指勾一勾,笑着说:“来来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看,车来了!”大胖用手指指强子的后面。强子回头一看,大胖就从后面死死卡住了他的双手,还压低着声音说道:“嘘——,看那是谁?”
彩云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齐耳短发,看着来车的方向。旁边就是那死丫头片子,嗯,好像是她表妹,或者是表姐,爱啥啥,就是一个女神经,他对她丝毫没有兴趣。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那死丫头片子在撞遇到强子眼神的刹那,挑着眉毛,瞪着眼睛,那声音如尖刀划过玻璃,瞬间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旁的彩云扯着她的衣服,张嘴说着什么,但是听不清楚。
“他就是一个混蛋!”显然,彩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死丫头片子的声音反倒更大了。
大胖松开了强子,“这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强子白了大胖一眼,拳头握紧又松开,眼睛里那团团火喷了出去,越过彩云,直接喷涂到那死丫头片子的脸上。
那死丫头片子目光移到了彩云脸上,紧抓着彩云的手。
彩云原地转身,看向这边,不紧不慢地说:“大胖,强子,这是我表姐白梅,比咱们高一届,都是一个学校的,可能中间有误会,说开就没事了。”
她扭头又对那死丫头片子说道:“你都是我们学姐,说话也得注意点儿。”
彩云的声音如同村头的小河水,没有起伏,没有波纹,像从来没有流动似的。
强子突然笑了起来,“误会误会,白梅学姐,以后可别再骂我了。我不过就是问问彩云的题。你要是觉得不好,那我以后问你?”
“强子,你可是学霸,哪有那么多不会的题?”大胖插话了。“说开了就没事了,学姐,对不起了啊。”
强子回头瞪了大胖一眼,转身看着白梅,没有再笑,也没有想罢休的意思。
“那你们以后不能欺负彩云,她太可怜了。”说罢,白梅抱着彩云“呜呜”地哭了起来。
彩云没有说话,只是拍着白梅的后背,像哄着一个哭闹的婴儿。
强子立在了那里,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
大胖压低着嗓子提醒着他,“强子,你说句话啊!”
强子紧抿着嘴唇儿,一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