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门口的女人

小学的门口有一个小卖部。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小卖部里那位在我回忆中总画着精致妆容的漂亮老板娘让我印象深刻，她面对我们这群小屁孩时脸上总洋溢着热情快乐的神采。我甚至觉得她的靓丽几乎可以我们当时的语文老师媲美。每当我去买东西，她都会对我露出清澈笑容，用极其甜美温柔的声音说：你又来了呀！

  我总是喜欢上学和放学去买一些零食，有时还可以赊账，我觉得这她对我最大的信任。买零食的人这么多，她愿意赊给我，一定记得我是谁。有时看着她秀丽的身姿，我甚至固执的认为，班里的两位班花最后都会长成她的模样。

  出来工作几年后的一次同学会，大家约在了小学校园内，我在校园的门口时发现那个小卖部居然还在，我走向小卖部的时候内心感到忐忑不安。她到底在还不在？我既期望她在又希望她已经离开。矛盾的心理就这样反复在拉扯。最终我在那个小卖部摊位前，看见了缓缓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她……

  她在这么一个小卖部呆了十几年。皱纹已经在她额头上隐约的可见，面对我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她面无表情地递给了我可乐，立马转身进去继续打牌，也不再问候说你好。我当然知道，她已经完全对我毫无印象，那时我还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我有的是机会在这样的重逢中反复温习类似的体验。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持续不变的待十几年，这是一个让人多么不安和难过的事实，这是一棵植物的活法，不应该是作为一种动物的活法。

  她看向我时，我感到是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向我飘来，。她的眼睛里黯淡的光泽像风中烛火一样摇曳闪烁，曾经那像阳光一样扑来的光亮，现在仿佛已完全被乌云掩盖。她的人生给我感觉就像手机已经进入了省电模式，不断提示你，她的年轻只剩下最后一格电量。后来我在许多人的眼睛里，熟悉的看到各种逐渐熄灭亮光。

  内心敏感的我突然有点难过，这难受不仅仅是因为亲眼目睹一场美的凋零是这样的残忍，还因为这一场残忍的剥夺竟然可以这样的岁月静好，无声无息。

  我站在小卖部前，拿到可乐后并没有马上走开，她坐在里面狐疑的朝我这方向瞟了我一眼，我正准备微笑向她告别，她已经迅速转过头去继续出牌。

  真正的再见就应该是这样，哪怕望着她的背影，你连说声再见，都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