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在约克（一）——在英国读语言学的困惑

文/Yanjun

约克大学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怀疑读研，在英国读研，读应用语言学这一系列选择是否正确。无论是金钱的投入，还是时间的投入都让我很担心。不知不觉，已经开学三周了，有些怀疑也有了答案。

在英国读研，时间只需要一年，一整年。九月开学，到第二年九月毕业。签证目前可以签到一月。也就是比实际读书时间多四个月。英国这些年的留学政策一直在缩紧，政府巴不得你读完书赶紧走，所以留下工作的可能性不大。当然，我也没想留下，目前用的是Dependent签证读研，我还打算毕业前能走就赶紧走呢，论文回国慢慢写。

英国一年制的研究生在国内的认可度普遍比不上美国的。我目前就读的约克大学教育学院今年TESOL专业的新生保守估计80%以上都是中国人，人数超过150。中国留学生实在是太多了。我读的应用语言学语言教育专业不到十个人，还有个相近的专业是应用语言学英语语言 教育，这俩专业都要求一年的语言教学经验，这俩专业一共17人，其中有七个中国人。

我并不是说中国人多的专业就不好。只是，如果你选择来读了，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整个英国的TESOL大致都是这个状况。

说是一年的学习，上课时间有多少呢？三个学期，每个学期十周课，一共三十周。三个学期一共七门课。每门课大概是20个小时的上课时间。纯上课时间大概是140小时。还会加上一些针对国际生的英语课、帮助学习的seminar，算起来200小时最多了吧。国际生的学费一年是15680英镑。每小时多少钱大家可以自己算哈。当然，这么算也挺过分的，研究生的学习不仅仅是上课，下文再说。

这些呢，都是明明白白写在网站上的，申请之前都可以看到。每门课怎么考核也都是挂在网上的。比如我的七门课，有一门暂时还没选，基本是写论文。只有一门课是考试，其他的全部都是4000-6000单词的课程论文。有的要求4000-5000，有的要求5000-6000。六月课程结束，剩下的三个月就是写大论文的时候，要求12000单词以上。

我一开始很犹豫，一方面是觉得学费好贵，另一方面觉得这样的课程设计能学到东西吗？但是看看评估，最后要写6篇小论文，一篇大论文，感觉真能写出来的话，肯定也是能学到东西的。但是我终究觉得贵（主要是太穷了），当地学生只要6000英镑，欧盟的学生也只有6000，挣的就是其他国际生的钱。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平衡。有钱人应该没这烦恼。

做教学近六年，其实算是遇到了一个瓶颈，很多东西因为理论知识不够，模模糊糊感觉碰到了天花板，自己的反思改进都很有局限，想要做一些大的框架性的设计时，就心有余力不足了。上了两周课，我基本就明白问题在哪里了。问题在于：提问的能力。

有些问题是我在这些年的教学中一直没有深入去研究过的，比如语言学习到底是怎样一个过程？母语的学习与外语的学习有哪些不同？我们怎样用这些东西指导自己的教学？是的，我知道一些概念，但是没法把它说清楚。说到底，我对自己教的这门语言，除了汉字、生词、词汇、语法这些东西因为本科学的是中文系比较清楚，但是对于语言教学这件事情，理论上缺口很大。所以这些年只是凭着培训中学到的东西一点点在摸索着教。想想自己也是无知者无畏，竟然就这样还敢写出十万字的教学经验和反思，幸好读者不多，不然真的可能会误人子弟。

Language for Education这门课老师的讲义上有这样一句话：研究生阶段，每和老师见面一个小时，背后应该有至少六个小时的阅读时间。基本每门课老师都会给出课前阅读、课后阅读的材料，包括学术论文和教材的指定章节。每门课还有一堆的阅读清单。

我始终觉得，学习这件事情呢，还是要仔细读书。书有一个完整的系统。无论是什么公众号，篇幅有限，很难把一件事情说清楚，即便说清楚了，这件事情就真的重要么？而读书，你可以从书中看到一个东西的来龙去脉，了解这个东西中哪些部分是重要的，是基础。但是现在读书的人越来越少，抱着公众号刷文章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很着急，希望一篇文章就能解决问题，但是这可能吗？

网上的文章好懂，真正系统的书不好懂，学术论文就更难懂了。然而研究生阶段，要读的最多的就是后两者。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每个词我都懂了，但是句子不懂，又或者每个句子都懂了，这段讲了啥没看明白。即便是看明白了，让我回答问题我又说不出来。你看，这里面有三个层次：看——理解——表达。我们大多数时候就是停留在第一阶段。

在过去的这些年，我的阅读速度是越来越快，看中文是一段一段地看。看英文文学作品也常常是一行行看。现在我开始慢下来，一个个单词地读。一边读一边思考，感觉回到了小学的时候。

或许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很害怕停下来，害怕自己的简历上出现一段空白。害怕时间的付出。好友说，他想到去读书要花两三年时间，要花一大笔钱，然后辞职这两三年都会没有收入，就很担心。可是也是他，在我说“还读啊？再读都老了？”的时候说：“不读书你就不会老了么？”年龄的增长是必然趋势。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没有虚度，真正按照自己想过的方式度过一段段时光。

不过，很多时候，“自己想要的方式”是个伪命题，我们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自己。又或者，自己把自己局限住了，以为自己没得选择。也许，目前的自己没得选择，但是谁知道五年后自己有没有选择呢？就像十年前的我，去某三流二本院校读中文系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我会攒够了钱、雅思成绩和经历，约克大学和利兹大学会在提交申请一个月发了录取通知书。这中间有很多偶然因素、运气的成分，但是努努力，还有有机会创造选择的条件的，对么？

教育学院里，有不少在国内就是英文老师的小伙伴。之前还遇到在韩国教了十多年的英国人来约克读应用语言学的博士，还遇到一个四十多的加拿大人和一个从西西里岛来的阿姨。我有时候会想：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背后有怎样的故事？

有时候，当你努力过，真正有机会去实现自己想法的时候，选择不做，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损失。我从小就想着在家工作，不用出门，不用把时间浪费在交通上，尽量少和人打交道，自由安排时间。于是我去年有机会试验了一年，然后发现短期内要尽量避免这件事情，因为自制力太有限了！！！

回到前文所说的，我并不推荐大家读零碎的文章（无论是简书上的还是公众号的），最好都多读书吧？那么，我写文章又是为了什么呢？其实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文字会记录下我做了什么、想了什么。就像放在简书上的这些文字，也不过就是我想过这些事情而已。这些文章是我的一部分，里面有我看过的、想过的、学到的东西，这一年我在约克，所以你能看到《学在约克》系列。明年的我会在哪儿，会写些什么，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