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根
木头杀人了,三死一伤,他,逃亡半月后的一个严冬的早上,在村路口冻得发红的麦苗地边上,村民发现了他已冻僵的尸体,绿色的军大衣上,绿色的棉帽上,脸上,鞋上,下了一层厚厚的,冰冷的寒霜。
木头性格执拗,平时不善言词。他家有四口人,有勤劳朴实的老父,常年打工在外的妻子,还有一个上三年级的儿子。在外人看来,这肯定是一个美满幸福的家:有人理家,有人在外打工挣钱,有人种地管孩子。可事实恰恰相反,这是一个充满火药味和隐患的家庭。
木头是个孝子,怕父亲在家种地累坏身体,就没出去打工,在家操持六亩农田。农活的特点是,春种、麦收、秋收、秋种,管理庄稼,季节性特强,时间要求紧。忙起来,一人分成十人也嫌少,不吃饭,不睡觉,连明扯夜也干不完的活,把人累得腰酸腿也疼,大白天见星星,装着粮食或握住锄把,就能睡着;到了下雨天,冬春时节,那就一点事也没有,有的成天打麻将或打扑克牌,有的闲聊天消磨时光。
木头爱玩麻将,闲天玩了吃,吃了玩,他觉得也挺自在。妻子在外打工时间一久,接触人多,就对不思进取的木头丈夫不满意,妻子探亲回家,夫妻二人不是吵,就是打,战事不断,连续三年都是如此,两人谁也容不下谁,互不让步,因此就协议离了婚。但是,两人有一笔私债纠缠不清。
前年有笔钱借给了木头大舅子,木头亲手交给他,整一万元。大舅子说还给妹子——木头妻子了,妻子说她花了。木头对小舅子说,你不还,我也不知馗,按婚姻法这钱有我五千块,那是血汗钱,你必须给,我把钱亲手借给你,我就必须从你手中䞍钱。木头连续去要了十多趟,大舅子及岳父岳母都冷语相加,找出各种歪理斜说,死活不认账,无限期的拖了又拖。这下令木头心生焦燥和烦恼,他采取了持久策略,和大肆宣扬及恶意诋毁的办法:在人多地方,上下班时,大声吆喝大舅子的耍赖行为,让岳父一家人丢了大丑。
有一天中午,木头又去大舅子门口路上闹。大舅子见此情景,恼羞成怒,纠集父母媳妇全上,一家人如狼似虎,围住木头。
大舅子从身后扑上去,把木头压趴在地,拳脚相加,好一顿毒打。岳父岳母逮住机会,能踢就踢,能跺则跺,出了老气。妻嫂胆小,躲老远。
木头啃一嘴泥土,觉得热热的液体,虫子一样从口角、鼻孔中爬出,顺手抹了一下脸,满面鲜红,象古装戏里的红脸一 样。
这时,看热闹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象看耍猴一般,议论声,斥责声,嘲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木头和大舅子打得一翻一骨碌,人们躲让着,追逐着,人群似潮水晃动。木头闷不吭声,寡不敌众,只能忍受,但至死不认输。大舅子人多势众,又在自己家门口,肆无忌惮,又骂又打又咬又抓,占了老大便宜。两个人打累了,骂乏了。一边好事的邻居怕出人命,便把两人拉开。
岳父岳母趁木头爬起收拾衣服的时候,两人对着木头,左右开弓,“叭叭叭”连扇几十下,把木头的左右脸打得象块烂肉。
木头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全身泥土,象个刚从泥中爬出的母猪,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木头看看周围人头晃荡,感觉就象群魔乱舞,他怒火万丈,恨不得弄包炸药把人全炸得飞天!让你们嘲笑我,欺辱我,好,好,我斗不过你们,光棍不吃眼前亏,我走,要用巧计制服你们,到时候你们喊我爷,给我磕头,也不饶不了你们这帮畜生!他拍了拍身上泥土,用手指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吐了一口腥粘的血痰,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好,好!你们不讲理,如狼似虎,我怕你们,但我不会拉倒,我会让你们后悔的!”他推开众人,黑着脸,眼含杀气,抬腿要走。小舅子在后边趁势又狠狠照木头屁股上,“嗵嗵”又饶了几脚,才算解气,觉得大获全胜,哈哈狂笑。
木头在嘲笑声中,象只丧家犬,一瘸一拐,屈辱合恨慢慢离开。
他回去后,制定了一个周密而恶毒的计划。他先处理好一切家务后事,买好一塑料桶汽油,又买了一瓶巨毒农药“3911”。
一个月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凌点以后,他骑上摩托车,很快到了岳父村头外,车上锁,取下汽油桶,趁人脚安定,人困犬乏的时刻,悄悄带上了满满一塑料桶二十斤汽油,先翻墙进院内,从里边打开头门,取下油桶,走向小舅子房前,从门口,窗户处,把汽油全倒进去,“咔嚓”打着火机,用纸引着,扔向门口和窗口,汽油见火,顷刻间如三条火龙,直冲云霄,室內成了火海。一时间狗咬人叫,全村惊动。
木头趁天黑人们救火慌乱,熟练地溜出村,骑上摩托车,从小路逃走。
人们把大门跺开,又用木棍把卧室门砸开,众人慌乱提水把火浇灭。小舅子和妻嫂,及小的妻侄,在床下找到,全烧成几根黑木炭。只有大妻侄还剩一口气。人们报了警。打了120,把大妻侄拉走抢救。警方连夜成立专案组,发通缉令,追捕嫌疑人木头。
由于木头设计周密,躲逃半个月后,由于受不了警方追捕,良心的撕扯,选择了最后一条路:新衣穿停当,揣上农药,到村外仰脖全喝下,很快,就双眼圆睁,口吐白洙,一头拱到冰凉的霜地上,再也没爬起。
木头父亲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承受不了山大的社会压力,上吊归西。
此案哄动巨大,还上了省市新闻。本是小事一桩,却引来惊天的五条人命大案,令人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