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那年冬天，我成了一名孤儿
文/派southpaw
图/来源于网络
2018年1月13日 星期六 晴
冬天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我家的土坯房由于年代久远，在房梁斜上角已经破了一个窟窿，风呼呼的吹进来，让人不寒而栗。
为了睡觉更暖和些，父亲请来了几个泥瓦匠，把破洞的地方好好修补了一番，加了一些砖块，外面裹了一层石灰泥，这样就会更厚实些，就不那么冷了。
不止如此，和往年一样，在屋里用麦秸秆和玉米杆打了地铺，十分瓷实，大概有一米高，躺在上面十分暖和，比起冰凉的床板要好很多。
父亲和往常一样，穿着那件有几个补丁的军大衣，穿着一双大棉靴，扛着篓子去捡废品，碰见能卖钱的，就捡了去，碰到最多的就是废旧瓶子，这肯定又是到哪个干涸的河沟里，庄稼主人打农药扔的瓶子，在废品厂廉价的很，才几分钱一个，再加上其它杂七杂八的，一天下来，能挣个二十多块钱。
母亲脑子受过刺激，精神不太好，说着不标准的四川方言，一个月都穿着同一件棉袄，头上扎了六七个朝天辫，看见有汽车就追着跑，可能是想着回四川她不知道的那个家。
怕母亲走失了，每次父亲出来总会带着母亲一块，他们不懂爱情，只知道相依为命，十几年如一日，父亲额头多了皱纹，母亲脸上添了笑容。
三九的天气冻得人直哆嗦，就想靠在炉子旁取暖。当父亲母亲一大早出去的时候，我就会钻出暖和的被窝，去准备早饭，锅里放些米添少许水，热上几个馒头，切上半颗凉白菜，放些酱油、盐，早饭就大功告成。
不过我做饭还是很少的，能吃到我做的饭父亲得高兴老半天，只要一出门碰见街坊邻居就夸我，直到现在，在别人看来，我还是那个父亲眼里的好孩子，而不是别人家的好孩子。
我快期末考试了，就在前两天，班主任韩老师赶着一大早，送来了学校的救济款，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要代表班里去参加镇里的抽考，为学校和班级争取荣誉。
我当时又惊又喜，赶紧忙着复习，每到下学回来，就会趴在凳子上做练习、背题，完全沉浸在学习中。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还特意到集上割了几两猪肉，买了一篮子鸡蛋，准备改善下伙食，母亲看见了，也配合着拉起了风箱，烧起了灶火。
猪肉炖粉条、烩丸子、荷包蛋，都是父亲的拿手饭菜，吃着那叫一个香。
看到父亲年龄越来越大了，过完年都七十了，再加上母亲又是这个样子，我得好好努力，赶快长大，不然父亲哪天走了，我都来不及尽孝。
可能是天冷了，父亲老是打喷嚏，我劝过父亲好几次，去诊所看一看，买点药吃吃，父亲就是傻犟，一直笑着糊弄过去。
天气越来越冷了，越来越想赖在暖和的地铺上，有父亲母亲陪在身旁，一直就这样该多好。
我梦见自己成了神仙，踏着云彩飞到了神秘的地方，这里都是玉露琼浆，我赶紧找瓶子采取，带回去给父亲母亲，不可思议，父亲喝了立马年轻了很多，母亲喝完也变得正常了……
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到谁在拉我的被子角，睁开惺忪的双眼，原来母亲正在给我盖脚蹬下地铺的被子，怕我冻着。
我抽考的那天，父亲给了我一张泛绿的两元钱，还煮了三个鸡蛋带着，母亲在一旁笑着，用听不懂的方言说着什么，似乎在鼓励着我。
带着父亲母亲的期盼我上了考场，平时的努力没有白费，答题很顺利。
等到出成绩的那天，我的心里还是很忐忑，多次隔着窗户看班主任韩老师填奖状的名字，看了好久，还是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失望。
等到老师念奖状名字的时候，没想到第一个竟然就是我，原来我是班级第一名，我激动的心怦怦直跳。直到现在，班主任韩老师说的那句话“决定成功因素的是人不是物”仍然烙印在心里，不过当时就想着赶紧结束，赶紧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母亲。
等到班主任韩老师一说下课，我撒丫子就跑，下雪天路特别滑，一路上跌倒了好几次，手掌、袖子都是雪水，轻轻一拍，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往家里狂奔。
奔跑
父亲母亲不在家，我一猜就去远处胡大爷家听戏了，我进去的时候，父亲正在听着最爱的豫剧《朝阳沟》，看着他听得喜笑颜开，我也没想这么多，就拽着他们往家里走，他们还陶醉在刚才的戏曲情节中，被我这一闹，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我搞什么名堂。
父亲从没上过学，不过“一”字还是认识的，看着我的奖状脸笑开了花，那一刻，恐怕是我这辈子最能感觉到幸福的笑脸。
年末将至，父亲带着我和母亲去集上购买年货，还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一双新鞋，接着去露天搭的架子，理了个两元的头发，父亲好说赖说，母亲才拆了那几个朝天辫，洗了回头发，这距离上次洗头发得有两个月了，换水洗了好几次，理发的师傅心善，也没说什么，常说新年新气象，改头换面从头发开始，洗去过去的烦恼，迎接未来的好运。
腊月二十三早上，我提前换上了新衣服，母亲好不容易也把旧棉袄换了下来，穿上了一件红色印花衣服，显得十分喜庆。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呢子大衣，穿上也很起范儿，哪像年近七十的老汉。
母亲往地锅下面添着木柴，搓着手不时的靠近火苗取暖，父亲把炸好的丸子装满搪瓷碗，往锅里添少量水，用瓢舀了些米，准备取红薯，做红薯米饭，走到厨屋门口的时候，身子向前一歪，手赶紧扶住墙，下一刻就失去了平衡，直接倒在了地上，嘴唇发紫，全身都在颤抖。
我赶紧跑了过去，眼泪夺眶而出，“爸，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当时的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亲缓慢的睁开眼，虚弱的说：“小伟，我怕是不行了。”我感觉到父亲手掌的温度越来越低。
我随即喊来了诊所的夏大夫，一路小跑过来，赶紧拿着血压计测量血压，看了看测量数据，他摇了摇头说：“血压偏高，急性脑溢血，得赶紧去镇医院抢救。”
街坊四邻闻讯都赶了过来，帮忙给父亲裹几层被子，开着车赶紧向镇医院赶去，凛冽的寒风吹着，我流不尽的泪水干裂了嘴唇，伴随着苦涩湮没在雪花里。
经过医生的合力抢救，父亲暂时脱离了生命的危险，一睁眼就看到我在身边，父亲慈祥的看着我，细声说：“小伟，我这身体好着，就是天冷低血糖，别太担心我。”
当时我只知道父亲暂时不能离开人，得继续观察，就一直陪着父亲。
腊月二十五天空又飘起了雪，父亲一直说冷，我就托堂哥又带了两个被子，把床铺裹的严严实实，让父亲更暖和些。
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过年的气氛日渐浓烈，父亲吃力地拿起呢子大衣，手摸索着掏向兜里面，拿出了他陈旧布满裂纹的钱包，准备递给我，“小伟，外面这么热闹，出去玩吧，买些好吃的。”
我也没说话，看着父亲准备往床前挪动，我赶紧迎了过去，父亲温柔地握住我的手，硕大的手掌满满的温暖，钱包放在了我的手上。
父亲慈祥的看着我，苍白的脸庞带着笑意，然后缓慢侧过身去，背对着我，只听见父亲咂咂嘴的声音。
我察觉到父亲的心跳越来越弱，手掌的温度越来越低，我就赶紧去喊医生，我的步伐没赶上父亲离开的匆忙。
外面的雪花还在飘着，我的父亲却再没睁开眼睛，走的很平和，脸颊每一道皱纹都是对我爱的印记，眼角每一滴泪水都是对我的牵挂。
父亲出殡那天，我扛起孝幡，沿着父亲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哭干了泪水，也哭不尽对父亲的爱。
母亲在父亲的墓地迟迟不肯离去，想着还要和父亲携手走过下半辈子。父亲永远离开了，母亲找不到了回家的方向，在交叉口迷路了。
后来在堂哥还有民政局的帮助下我来到了福利院，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我很长一段时间适应不过来，脑袋里满是父亲母亲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推移，悲伤才渐渐淡去。
今年冬天，天气还是那么冷，不过土坯房已经不在了，留下的只有美好的回忆，曾经的苦那么甜，只要心中有爱，便不再孤单。
献给天下最可爱的父母！（爱父母，尽孝就趁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