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岁月拾遗故事

老祖奶

2022-02-11  本文已影响0人  寒暄寒

老祖奶娘家姓武,嫁的这家姓张,按照豫北老话,就叫张门武氏。

老祖奶今年94岁高龄,身体却依然很硬朗,用老家的话说:“眼不花耳不聋,走道腰不弯、腿不颤,每顿能吃一大碗饭。”

每天吃完早饭,她从家出来,往东200米走过“关爷坑”,走到“大槐树”。然后不停留直接折返往西,走近800米过三岔街口“神仙庙”,再过堤口“孝道园”,过了村西头的“幸福渠桥”,穿过吴黄省道,就是她三儿子“黑老三”的家,也是一个收玉米的粮食摊子。

从东往西这1000米的距离,老祖奶每天通常要走上半个多小时,不紧不慢,走走停停,遇到有人喊“老祖奶”打招呼,她就停下,熟悉的聊两句,不熟悉的就问是哪家的?叫啥啊?

老祖奶在村里辈分最大,许多上了些年岁的人,按辈分叫她,照村里规矩,这个“奶奶”前面要加上好几个“老”字,叫起来就是“老老老老……奶奶”。后来为了叫起来方便,大家就都叫她老祖奶。

老祖奶辈分大,大年初一几乎全村人都要给她磕头拜年。早几年还没疫情,每年的大年初一早上,老祖奶家都是最热闹的,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村里过年,最热闹的就是放炮仗和磕头了。炮仗从吃晚饭开始,就有人零零星星的放,过了夜里十二点,就开始鞭炮齐鸣,“烟花”“二踢脚”“震天雷”一个赛一个地响,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儿。

早上五点钟,村里人开始起来,先把家里香烛点上,门口的灯笼点亮,然后就开始走街串巷磕头拜年。

这时候,老祖奶的三个儿子就早早去了老屋,打开院门,门开院里屋里的灯全都打开,再装满一大筐花生瓜子糖块,准备好几包上好的香烟,就等着络绎不绝磕头拜年的队伍了。

老祖奶是个要强的人。丈夫去世的早,三个儿子都是她一个人拉扯大的,如今也是儿孙满堂了。

这一大早,老祖奶就穿戴齐整,绑腿,夹袄,黑色绒帽,端坐堂屋中堂方桌右手边,左边摆着丈夫遗像,方桌上香烛、果盘、枣花馍、猪头大供一应俱全。三个儿子分站两旁,手里拿着撕开口的香烟,随时准备接待照应来磕头拜年的乡亲。

从早上六点到八点,这个三间老屋的小院一直人来人往,你方唱罢我登场,大人小孩儿进去就跪在当院,嘴里喊着“老祖奶!给您老磕头了,长命百岁,新年好……”开始老祖奶还会站起来摆摆手,说上一句:“来啦就行了,地上脏,别磕啦!”后来,来拜年的越来越多,往往是院里的还跪着,院外又来了一波,老祖奶干脆坐着不动,就是笑呵呵的看着三个儿子发糖让烟,迎来送往。

大年初一这样的大阵仗,每年一次,老祖奶乐此不疲,是规矩也是仪式,更是一种心气儿。对于村里人来说,这也是一种归属感。

今年春节,正赶上疫情防控紧张,有着70多年党龄的老祖奶,带着“黑老三”和他部队服役回乡探亲的党员儿子,祖孙三代齐上阵,参与到村口防疫值守的队伍中。

每天早上吃过饭,老祖奶这1000米的规定动作,花的时间更长了,因为她又多了个事儿,就是提醒村民出门戴口罩,街头别扎堆儿。看着她穿着党员志愿者的红马甲,腰背挺直的走在村里的街道上,村里人除了打心眼里的尊重,更多了几分敬重。

正月初十,是老祖奶在部队服役回乡探亲的孙子结婚的大喜日子,原定于春节前结婚因为疫情推迟到年后。婚礼在村正中心新建的文化广场上举行,全村人家家户户都有人到场,仪式简单而庄重,气氛热闹而喜庆。

文化广场的婚礼现场,锣鼓齐鸣,人头攒动。老祖奶身穿大红袄,头戴红色绒帽,坐在为她专门设立的贵宾席上,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随着司仪抑扬顿挫的高声唱和,一对新人面向老祖奶行礼。眼看着孙子孙媳跪地磕头,村人鼓掌道贺,老祖奶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三十几岁开始守寡,如今已向人生百年迈进。老祖奶经历了太多的世事变迁、人事更替。有生之年能过上今天这样幸福美满的生活,眼见着村庄越来越美,村民的生活越来越好,特别是自己这最小的一个孙儿长大成人、喜结连理,从一位乡村老人最朴素的想法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此生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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