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雪
南方的雪,迟迟未下。往年冬天,萧瑟的寒风交杂着潮湿的冷空气,风凉飕飕地钻进衣襟里。
从前看韩剧的时候,电视剧里总会提到一种关于爱情的花,叫作凤仙花。传说下初雪的这天把凤仙花的汁液涂在指甲上,然后向喜欢的人告白,恋情就会有结果。
韩剧里的爱情总是美的,雪天也永远是无比浪漫的。两个人在雪地里追逐、打雪球,镜头总是给几个唯美的特写。
那时就想,如果我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就好了。因为雪天对我而言,总是异常寒冷。许是与我儿时的记忆有关。记得,有一次下很大的雪。父母的自行车无法在雪地里骑,只好推着车在前面走,我跟在他们的身后,艰难地行走。然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摔倒的,我摔倒后整个人埋在雪地里,冻得脸色发白,自此我对雪天的感觉除了冷便是冷。
但好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记忆也变得模模糊糊。
南方下雪,总是会先下场雨,湿漉漉的雨水夹杂着透骨的寒风,再飘起零星的雪花,我始终觉得这样的天气,总是寒凉,无关浪漫。
但也会偶尔遐想,日本小樽的雪,是怎样厚厚地铺满街道。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国,又是怎样白茫茫地伫立在野外。天气何时阴霾,枯冷的枝桠上何时扑满了雪。温泉旅馆里,水汽氤氲。
窗外的寒冷,凸显着这份“温暖”,在冬日的暖阳里,一切都刚刚好。
01 炉前
叶芝在《当你老了》中写道:“当你老了 白发苍苍 睡意朦胧 / 在炉前打盹 请取下这本诗篇。”里面提到的炉前,总是会让我想起取暖用的壁炉。
我们这一代,取暖都靠空调,也有人家里装的是地暖。壁炉这种取暖用具,只能从一些老式建筑的洋房里看到。也可以从一些名人故居或文章里看到读到,比如巴金在 《化雪的日子》里写道:“壁炉里火燃得正旺,不断地射出红蓝色的光。” 曹禺在《雷雨》的第一幕中描写道:“右边壁炉上有一只钟,墙上挂一幅油画。”
我曾经参加过一次诗歌讲座,是在法租界的洋房建筑里举办。我坐在角落,旁边就是一处壁炉,壁炉已不再使用,屋子里开着空调。那是上海的初冬,那阵子刚换下风衣,穿着厚实的大衣。
洋房的女主人,无论天气如何,都会在室内穿着讲究的订制旗袍。在她2楼的房间里,备着各式茶具。有时她会在1楼大厅,开设小型讲座。偶尔也会在这里煮茶,招待来客。
在汾阳路的工艺美术博物馆里也见到过壁炉,但修复痕迹明显,寻不到昔日的风采。
之前听人说起江南的园林,有人认为建筑艺术是为了居住舒适而服务的。壁炉,曾也有着实用的功能,如今却在我们的生活中被规划成装饰的范畴,多少有些可惜。
如今还围坐在炉前,用想像燃起火焰的年轻一代,心中有着怎样的怀旧?又有着何种生活的期许。在一个又一个的冬日里,我们寻找着。
02 阳光
老舍在《济南的冬天》里提到过阳光。“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晒着阳光,暖和安适地睡着,只等春风来把它们唤醒。”济南的冬天总是闲适的,人们散步、聊天、晒太阳、取泉水。春风唤醒的,是冬日的闲情。
南方的风雪或暖阳,总是与那些徽派建筑、古朴的长街,息息相关。南方有许多古镇,许多的桥和河流,船儿在弯曲的河道上穿行。
海曾带来陆地,陆地又来带来村落。上海有很多没落的小镇,比如有一个地方叫三林,几百年前那里芦苇飘飘,白鹭成群,很多人赶来此地隐居。如今的三林古镇,已没有多少昔日的光景。
我居住的地方,以前都是河流,听人说,出门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划船。河道通向四方,船可以划到黄浦江、苏州河、浙江等地。
街上商铺林立,米店、茶铺、棺材铺,好不热闹。如今也只有几户人家,连印有乾隆时期的石块,也不知消失去了何方,只剩下时光斑驳的痕迹。
阳光有时是刺目的,像一把利刃,切断了往事。被记住的,永远是眼前的风景。历史总是在推翻和建造,还来不及细细缅怀过往,崭新的东西就在眼前展现。
我所知道的,每天的阳光都有着各自的温暖。能够捕捉的,是与此刻相关的一切。
03 雪
南方的寒冬里,飘起了雪。
青砖黛瓦上覆盖着薄薄的凉意,雪花优美的舞姿,欢欣地跳着,在古旧的街道,幽深的巷口,木质的门前,檐下的飞花轻扑流年。
在雅致的园林里,腊梅含香绽放。朱漆的门前,木雕的西厢记人物正上演着一段千古爱情。石桥上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显现着过往的车轮痕迹。枝桠被涂上白色的颜料,远远看,天地间宛如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彩画。
飞雪抱得一枕的清香入眠,飞雪钻进了院落清幽的门缝探险,飞雪煮成了一壶香茗润喉,飞雪它还在,还在我的伞下,邀我共舞。
雪为南方的村庄穿上新衣,枯枝换上新颜。为南方的城市,洗涤着喧嚣。
在壁炉前,品品当季的新茶,与旧友叙旧闲聊。坐一趟双层巴士,阅城市繁华。地标和新潮的广告牌、雄伟的建筑,都被雪挡去了字句,挡去了装饰细节。
城市与村庄被白雪包裹,阳光像个收到礼物的孩子,兴匆匆地撕开冰封的口子,只看见新芽又冒了几株,它便笑得暖洋洋的。
南方是座柔情的水乡,用和煦的春风解了凉意。南方的雪,便怎么也是讨厌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