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一场盛大的中年危机

2017-02-13  本文已影响46人  子芸简书

2017年2月13日

懒觉睡到第八天的时候,我开始疲惫了。疲惫,是心理的感觉,也是身体的感觉。

然后我花了两天时间,来思考和消化这个疲惫。

我后来想明白,那大概是源于一种失控的感觉。

那种感觉有点像你独自开车行驶在一条宽阔的道路上,没有任何的交通灯。刚开始你会感到自由、广阔、奔放、洋洋自得,因为没有任何限制和禁令,也没有其他车辆跟你争抢道路。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想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可是继续走下去,会怎么样呢?你全然不知。还要走多久?又该什么时候停下来?有尽头吗?一发问,然后你就开始恐慌。

依旧没有任何交通标识,这个时候,你大概会犹豫、彷徨、怀疑、甚至不安起来。

然后你说,不行。我要停下来想一想,我到底要去哪里?这确实是我要行驶的那条路吗?有没有走岔,或者错过了哪个路口?我能到达我要去的地方吗?如果有这么一个地方的话。

我是不是应该打一个电话,或者问一个路人确认一下?如果有的话。

随便什么都好,反正就是不能这么往下走了。没有止境,太玄幻了。

对!就是那种感觉。惶恐不安。迷失方向。就像置身于浓浓的雾霾天,窒息,无助,迷茫。

没有人给你指引,也没有任何限制。原本你开始好像是有方向的,然而现在没有了。你开始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或许并不真实。

没有反馈与确认。这个时候,其实拒绝、否定、限制、或者不允许,就是一种确认。

然而没有。

是啊。如果可以一直睡下去,那么我该什么时候起来?还要不要起来?起来之后要做什么?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那个疲惫,就是身体和心灵在舒适区呆久了之后,失去了力量。

就是在没有任何限制的自由中徜徉太久之后,失去了方向。

这就是回到家乡的生活节奏。舒适,但是又太舒适了。

父母现在居住的小城,也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是中国八线城市。是我称之为故乡的地方。

父母去到城市生活了很多年之后,现在又选择回到了这里。

刚毕业那几年,因为假期有限,回来的时间不多,每次回来也很匆忙。

现在因为陪孩子,时间变得更充裕了。加上父母越来越年迈,就匀出了更多的时间更频繁地回到家乡。

于是便有了更多的时间从容地来打量它,感受它。

每次回来,风吹在脸上的温度,阳光洒落时天光的颜色,空气中的气味与湿度,以及食物的味道,唤起的那一份熟悉与亲切,都是直观的记忆媒介,泄露了我对家乡的眷恋。

但是每次回到家乡小住,我又不由自主地会以观察者的姿态,游离于生活之外。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疏离。记忆终究是一段回不去的时光,是思念无法抵达的地方。

这基本就是成年后的我对家乡复杂又矛盾的情感。

那么多年过去,家乡的变化天翻地覆,人们的生活水平日新月异。家乡的人们,压力小,圈子熟。每个人都富足,却又不是那么富足。每个人都快乐,却又不是那么快乐。

大家谈论的还是钱,而不是雾霾。

每个人看起来都差不多。差不多的悠闲、差不多的热情。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差别,一天跟另一天也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岁月,无情地在每一个人身上烙下印记,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无人幸免。

那天,跟几个同学约了在新建的公园湖边见面,大家都带了孩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发现聊什么都是徒劳。中学的同学见面,我们竟然都只是在遛孩子。

中间的岁月只如同电影中的一行字幕:二十年后……

那些经年累月的磨砺、慢慢长大、逐渐成熟、甚至已经初显端倪的开始衰老的生命历程,统统略过。

没有人再提起十几岁的中学时光。

曾经那些原始的、经历过的、有生命的部分,都已经变得沉默及难以到达,它们成了一个遥远神秘的声调,一种微弱和难以形容的东西,消散在时空中。

也没有人再谈论自己现在生活的城市,没有人谈论自己的工作,或者工作中的新鲜事。那是刚毕业那几年常常谈论的事。如今早已失去了兴致。

那么到底应该聊一聊什么呢?

所以最后只是很多的沉默,或者看着孩子们的尽情玩乐,肤浅的笑。

我们就这样活脱脱地被生活的无意义感击中。

一场盛大的中年危机。

当你开始思考自由、死亡、孤独、和无意义。

当你开始问:我是谁?我要成为谁?

朋友说,或许换一种节奏去体验生活也不错。

不。我还是喜欢自律的生活。而不是相反。

不是相反。

我非常确信这一点。

只有在那种规律的、整齐的、克制的节奏中,我才能获得一点生活的秩序感和对生命微弱的掌控感。我需要那种感觉。

熟悉,规整,难以失控。

生命只是每个人成为他自己的道路,在这条路上我们所做的尝试、以及在幽微小径中获得的启示,让我们成为我们自己。

从来不曾有人完全成为他自己。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努力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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