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我要和你到白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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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把她送回去吧,我不要她当媳妇!"
东屋传来风愤愤的声音,比刚才门咣当一声还响,震得西屋的新娘子打了个寒战。
“胡闹,哪有刚进门的媳妇就往回送的,反了你了,回屋睡觉去。"
“反正我不要她,谁给我说的亲谁解决。”
“这媳妇怎么了,要家世有家世,要嫁妆有嫁妆,怎么就委屈你了?”
“谁稀罕她嫁妆,她既不读书也不认字,还长得像秋天霜打的茄子似的,出去都丢人。″
“不读书不认字怎么了,你娘你姐你嫂子都不读书认字,不照样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丢什么人了?女大三,抱金砖,她这辈子就是你屋里的,回屋去,少在这胡闹。″
“老大,三小子,赶紧把这混蛋玩意送回西屋去。"爹喊来了风的大哥和三弟。
大哥和三弟笑嘻嘻的推搡着风往西屋走。
“二弟,别胡闹,睡一觉,明早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大哥一脸坏笑的把风推进房。
“什么跟什么呀。”风一把拽过炕琴上的被子,头冲着墙,说了句“睡觉”,看也不看新媳妇一眼,用被子蒙上头,衣服鞋子都未曾脱,头朝里就躺下。
新媳妇无言的坐在炕稍,良久,起身拿了床被子,也合衣躺下。
一夜无语,只有那红红的喜烛在燃烧,偶尔结成的灯花,啪的一声,炸得四分五裂,烛泪成河。
哪个少年没春梦,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十五岁的少年风,心中懵懂憧憬着的爱情,是戏文书本上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举案齐眉,是琴瑟和鸣的你写诗我作画的美好画面,不是眼前这个长不大不读书不认字的乡下村姑。
十八岁的少女心里,虽然不懂“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等诗文,但在她心里认定这个七年前见过的孩童,就是此生终身的依靠。人生只如初见,难以忘记初见时的模样,只是遇见有多美好,后来的结局就有多感伤。
秋夜好漫长。长的连蛐蛐的叫声都放慢了声调。
两个人各怀心事,辗转难眠。新婚之夜,一个炕头一个炕梢,一个头朝里一个头朝外,就这样度过。
三天这样过去了。三天,新媳妇要回门了。
一大早,爹就准备好的回门的东西,虽说是胡子遍地乱轰轰的世道,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四合礼,备了上好的烟酒糖茶,喂好了回门所骑的毛驴,准备妥当,就等新人回门了。
“二哥,快点,磨蹭啥呢?″门外三弟喊。
娘拿了一床新做的褥垫子,放在毛驴的背上,“老二屋里的,收拾好了没?吃过晚饭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啊。”
“知道了,娘。”新媳妇应了一声,走了出来。红艳艳的喜服,平添了一丝妩媚。
“老二啊,磨蹭啥呢,快点抱你媳妇上驴。早去早回。”
老三是个急性子,见催了二哥两遍不见动静,急火火的跑进了西屋。“娘,你看啊,二哥这磨叽,让他回门他还在这写字呢,这写的什么呀?”见三弟来抢,风赶紧把纸收起来,放进衣兜,慢吞吞的走出了房门。
“这孩子,咋还成了慢性子,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深秋的早上,有些凉。新媳妇坐在驴背上,风一手拎着礼物,一手拿着马鞭,跟在后面。
“嘚,嘚,驾。″风索性放开了缰绳。没有了缰绳的牵引,小毛驴放开了四蹄,一会儿就把风落在了后面。
岳父家离的并不远,出家门翻过一道山粱,就能望见岳父家所在的村庄一一万祥号。这个村名来自村里一个吕姓人家,很多年前有个叫吕万祥的人,他在城里有个商号叫万祥商号,由于经营有方,商号越做越大,后人就把他的出生地改名叫万祥号。如今叫万祥,屯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仍习惯叫万祥号。
小毛驴一溜烟的跑上了山梁,风远远跟在后面,他甚至在想,打家劫舍的胡子都跑哪儿去了,要是把她抢了,他就可以不要她了。当然,胡子没有出现,只不过是风的臆想,他为自已刚刚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想法太怨毒了,谁都知道胡子的凶残,杀人放火抢劫绑票糟蹋女人,样样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吁.…………”风冲着小毛驴远远的喊了一声。小毛驴很听话的站住了。风赶紧跑了几步追上了上去。
进了村,便看见岳父和妻弟一众人等站在大门外迎接。岳父家是这个村的大户人家,近枝远腕的亲戚不少,听说这闻名十里八乡的才子姑爷回门,都过来看个稀奇。据说,风的岳父找人批过风的八字,算命的说风是文曲星的命,日后要做大官的。(还别说,风是村里建国后第一个上重点大学的人)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十五岁的风有些挂不住脸儿,借口拴驴,拉着妻弟去了马廐。
岳父忙着招乎众人,吩咐厨房加餐加菜,新媳妇则被姐妹们围着打趣说着玩笑话。
做好了饭菜,摆好了碗筷,叫新姑爷入席,却发现,新姑爷连同那头驴,不见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