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大了吗？

        别离九年，无处话凄凉！

      人如果非要经历一些亲人的离去才能长大，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长大。

        荒草孤坟，在三九末的艳阳下安然恬淡地静默着，我静静地看着坟头，那个土堆在微笑，一如当年，瞬间恍然，对我微笑摸我脑袋的外公在我心里从未离开。我没有哭，但心已成汪洋，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明白，极致的难过是哭不出来的！没膝的枯草随微风摇摆，仿佛在诉说着阴阳两隔的思念，我在心里只是默念，念我生命里最珍贵的隔辈情，念我来不及孝敬的无限悔恨。

      多么想再一次蹦跳在那条乡间小路上，遥远的小路绵延了我整个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也洒满了我从小到大的脚印和欢乐。我从未想过这欢乐会有一天终止，直到九年前的那一次，我坐着车去看病重的您，我的各种逗乐撒娇和内心祈愿在病魔面前是那么的微弱无力，您终究还是撒手人寰，终结了对我的种种疼爱。我不要！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接受！您弥留之际的痛苦永远刻在我心上，还有那坚韧和刚强，也深深刻在我的骨子里，让我时时记住要把自己长成您喜欢和希望的样子。那时您听着我带去的大夫和师傅夸赞我工作的种种优秀，皱纹和白发都难掩笑意，今夜，我想告诉您，九年后的我更好，您开心吗？

      一年，一年，又一年……连着八年的大雪纷飞，是天意，还是您的意思呢？

      三年祭，大雪挡住了去路。

      七年祭，大雪把我阻拦在服务区，我被迫原路返回。大舅说，下午两点，他们步行到墓地时漫天大雪戛然而止，太阳探出了云层。我和大舅都相信，您在天有灵！但哀思很痛，我喝醉自己后用心情悼念：七年！！！很长，长到足够我长大成熟！很短，短到一切恍如昨日。七年，哀思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记得您每一根含笑的胡须和每一道慈祥的皱纹传递的疼爱和赞许，记得您简朴的衣衫和厚重的大暖帽等在一中的宿舍楼下，记得被我放肆粗暴地摁灭手中的烟头然后无奈地对着我憨笑，记得您满眼含笑在院落的水泥桌旁看我干掉三碗搅团，记得天不亮就熏得我眼睛疼的喝茶火炉，记得每一根奇奇怪怪的木柴和盛放木柴的篓子，记得沏着黑色斑驳茶垢的茶杯和杯口的嘴巴印儿，记得那个吃炒面的大铁碗和喝凉白开的瓷缸子，记得您病痛折磨中的坚强和温暖的笑容……我都记得！无法忘却七年前那个今天――黎明前最黑的时刻，那个远方的外公拿着奶粉来看您，就在进门的几分钟前您已去了没有病痛的天国，我深深地铭记了阴阳两隔的残酷。七年了，我没有痛哭过，最深刻的痛苦和不舍是哭不出来的，但此刻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七年了，每一个今天我都没有去看您，您用一种神奇的方式心疼着我们，每年都用大雪纷飞来阻拦我们的脚步，今天一定要成行，您知道没有人阻挡得了我，那漫天的雪花一定又是您派来阻拦我的，是您心疼我，不愿意让我太辛苦奔波，就托雪花带去我最深最深的思念！！！

      今晚看着微信里大舅发的消息：这次天气好的让人感动！是啊，九年，这个日子，艳阳高照，这是唯一的一次，我又一次相信了在天有灵，您就是这样疼爱您的孩子们和我，您知道，这个日子我们是要排除万难奔赴的。或者，是您最爱的孩子们的孝心感动天气的。我分不清。但我知道，我们永远怀念您！

      九年，您走了九年。我长大了，长成大人了，结婚生子，带着爱人一起去祭奠您！九年，我妈妈和二姨，舅舅们都老了，她们的白发和苍老让我泪目，曾经年轻英俊的舅舅不再意气风发，请您一定佑护他们福寿绵长，安康幸福！

        我长大了吗？

        我不要长大。您是不是就不会老去？我们就不会永别！

        （祭奠有时，哀思无限。――此祭外公去世九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