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服物佩好无疆:清华艺博展阿富汗国家宝藏
看展的时候常有“一期一会”之感,有些展品,或许这辈子只有一次机缘可以看到,错过了就再难遇见。前年春天在故宫午门上,看阿富汗展时,就是这样的心情。历经战火幸存下来的彼国之珍宝,璀璨夺目,让人赞叹又难过,只好再多看几眼。
没想到这批珍宝历经两年,还是未能归国,依旧在神州流浪,从北到南。今年又回到北京,在清华艺博展出。赶过去看它,有点像去看旧友。重逢时看到它光芒未减,很是欣喜。但仍然为它难过,何日是归期呢?
清华是这批珍宝的第七站,因空间限制,展陈不如故宫雁翅楼那么开阔,路线也稍显凌乱。主题名为「器服物佩好无疆」,名字取自《穆天子传》,有点拗口,并且略显轻薄,感觉不如故宫的名字起得好。但展牌做的非常棒,每件展品都有详细的介绍,非常难得。
和朋友早早地赶过去,看了很久,错过了饭点。眼福和口福只能饱一个的话,还是选更为难得的前者吧!
朋友拍照很好看,我给照片加了一点注释,并且宏心壮志地想写完整个展览,这篇是第一章。
这顶王冠的主人是一位年轻女子,在蒂拉丘地发掘的六座古代墓葬中,要属她的随葬品最为奢华耀眼。从这件冠冕中,也可以看出墓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王冠由六部分组成,包括五件树状金饰以及围合成底部固定用的金带。金带与树状金饰都可以拆卸,以便主人在不使用这件王冠时可以方便地装到特制的袋子里。考古学家推断这些墓葬属于公元前后生活在此的游牧民族,王冠的设计也便于在游牧迁徙时随身携带。
与想象中草原民族粗犷奔放的生活作风不同的是,这些金饰品都做得精致无比,如果凑近看这件王冠,可以发现人群穿过时导致的展柜轻微震动,会使得王冠上的小金饰也随之颤动不止。可以想象戴着这件王冠的女子在行走时,该是怎样的奢华亮丽的场景。
为何游牧民族如何青睐黄金制品?这些金饰品的主人又是谁呢?
金质为底,凹槽处镶嵌着蓝绿色的松石,互补色搭配起来非常好看。这件奢华的工艺品是一把短剑剑鞘的一部分,他的主人是六座墓葬中唯一的男性。
在武器上装饰着金子和宝石,除了显示出尊贵的地位外,还体现着主人的财富。游牧民族不置房舍田地,多余的财产大多换成贵重的金银或宝石,随身携带,方便又安全。因此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墓主人身上都曾经缝有大量金饰品,这些精巧的装饰物使得六座墓葬出土文物数量超乎想象:达两万余件。
这件鞘饰上的纹饰非常有趣,居中为猛兽噬鹿纹,这是草原艺术品上最常见的主题之一。周围有绿松石镶嵌成的心形纹和万字纹。心形纹饰在蒂拉丘地的文物中很常见,表明在但是这种纹样非常流行。
考古学家认为着这可能是来源于一种类似于大茴香的植物的心形种子,这种植物在当地文化中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其竿中空有节,常作为希腊诸神的权杖。它与中国的竹子有点像,而竹子在古代同样是可以幻化成龙的神秘植物。(《法苑珠林》:“或驾竹为龙”。)
万字纹的历史更为悠久,我们在阿富汗可以看到,在马家窑文化的彩陶上也可以看到,说明它是一种古老的世界性纹样,代表着太阳崇拜、四季轮回或是吉祥如意。后来被一些宗教沿用,例如佛祖的胸口,常常也有一个万字纹。这件剑鞘上的万字纹是何含义呢?考古学家还无定论。
这件吊坠可能用于系挂在耳侧的帽沿上,垂落的金链上挂着圆片和饰物,走起路来应该灿烂夺目。
中国古代女子佩戴的首饰中,就有类似的设计,如金步摇,簪首垂有坠子或流苏,行动时亦步亦摇,很添风采。中间的神人是男是女,是君主还是神祇,还未可知,学者们尚存争议,甚至有人认为TA就是我国神话传说中的西王母形象。
神人两旁各有一条似龙有翼神兽,鬃毛和翅膀等处镶嵌着绿松石,头上有如羚羊角一样弯曲的长角,身体则很有马的特征。这种人物擒对称神兽的形象在很多文化中都有体现,中国北方也有流传。而从战国至汉代,中国也曾大量涌现有翼龙的形象,与中亚地区的龙形很相似,这无疑也是文化交流和互动的产物。
两千年前设计这件首饰的匠人已然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中,只有作品保存至今,让今天的我们为之赞叹。
这位珠宝大师巧妙地使用了交错的设计原则,打造出这件繁复却不显臃肿,奢华却不失高贵的颈饰,让人忍不住想象它戴在脖子上时的场景。
法罗尔丘地出土的这件几何纹金杯制作于公元前两千年左右,它的表面有阶梯状的纹饰(有点像汉字“凸”),在近东-中亚地区的早期文明出土物上十分常见,它可能有特殊的含义,或者与祭祀有关。 这件杯子原先可能是个高脚杯,但是底部被扭断了,这是为何呢?
这件公牛纹碗残片破损得更严重,金器一般不会锈蚀变形,它不规则的边缘表明曾受外力破坏。
最早发现这批金器的是法罗尔地区的农民,为了平分这些金子,村民用斧头将他们劈成碎片,然后又瓜分。幸好政府及时得知消息,才将这批宝藏追回。
考古学家随后赶到出土地发掘,除了一座无任何随葬品的墓葬外,未发现其他器物。因此这些文物来源成谜。也有人说村民为了不暴露真正的出宝地,而指给了考古学家错误的地点。
这件金碗上的公牛有着长长的大胡子,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中的肖像主题非常相似。两河流域乌尔王陵中出土的竖琴残件上,就有非常相似的大胡子公牛形象。这也说明青铜时代的阿富汗已经与早期近东文明间有着密切的文化交流。
假如宙斯是一位忠贞不渝的好丈夫,那么希腊神话中一半的故事将无从说起。这位主神在人间天上处处留情,他的私生子们也拥有了至少一半的血统,成为英雄传说故事中重要的角色。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就是其中之一,他最著名的事迹完成了十二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赫拉克勒斯的英雄事迹是希腊神话中著名的章节之一,而与他相关的种种传说和典故随着军事的入侵及商队的来往,也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在我们今天的文化中依然可以看到。
在希腊化的东方地区,赫拉克勒斯也成为当地人们崇拜的神灵之一,阿伊哈努姆神庙遗址出土的这件小立像就是证据。在这件小雕像上依然可以看到希腊雕塑的风格,体现出人们对肌肉和力量的欣赏。大力神左手拿着的就是他的武器,橄榄木大棒。
除了标志性的大木棒,赫拉克勒斯往往还会披着一件狮头披风,这是他完成第一件任务——杀死尼米亚巨狮时获得的战利品。后来这种手持木棒,身披狮头披风的勇士形象,也随着佛教艺术一起传到了中国,成为金刚力士或者护法天神的原型。
另外,打死狮子剥皮做披风,完成十二项任务,这种设定,感觉和西游记中的情节似曾相识。不知道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一点点渊源呢?
阿伊哈努姆是希腊—大夏时期重要的城市之一,这座古城遗址中出土了很多希腊风格的珍贵文物。但也有一些文物让考古学家无法判定归属,例如这件出土于神庙遗址中的新月形饰板。它是当时人们对月亮崇拜的体现吗?与神庙主神宙斯之间有无关联?我们无从知晓。
新月形饰板出土位置位于神庙中较晚的地层,有学者据此认为它可能是阿伊哈努姆被游牧民族占领后,从其他地方带过来了的。
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灰陶器,实则是一件石制品。将石头打磨成薄薄的盒盖想必并不容易,上面可爱的纹饰也表明,这应当不是一件普通的实用器。
考古学家推测,它可能是女性所使用的化妆盒的盖子,也可能是某种特殊的宗教仪式器物。
葡萄在西方文化中很是常见,葡萄叶纹饰也是装饰中常见的主题之一。
酒神狄俄尼索斯头上常常就装点着葡萄藤或葡萄叶,据说是他最早发明了葡萄酿酒技术。因此考古学家推测,这件手柄上的女性胸像,或许就是酒神的女随从迈那得斯。
说是女随从,其实可以说是狂热粉丝,“mad”这个单词就来源于迈那得斯对酒神的疯狂。
致谢:编辑团 老宋、二十八年蝉;图片由摄影师Hana拍摄,版权所有,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