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巷(一)

2024-02-03  本文已影响0人  大大大泡泡

中原的街道名,很少有带“巷”字的,无论城市乡村,都是某某街、某某路。这不,临着焦柳线和207国道的小张村,早在上世纪80年代,依靠着地下丰富的“黑金子”——煤炭,村民们率先鼓了腰包,终日跑外销见过世面的村支书,傲娇地把全村大大小小五十多条道路改名为洋气的“某某巷”。

扎进大张村,首先冲进鼻孔的,是弥漫在空气中干燥刺鼻的煤焦油味道,临着大路的田地,土壤黢黑,寸草不生。一辆辆分辨不出颜色的大卡车,卸下百十吨原煤,工人们熟练地把原煤铲进地上几米长的新月形炭窑,塞个八成满,点火、封炉,地下翻滚着的煤海,红通通尽情地燃烧着,烧尽了水份,烧成大块冷枪色焦炭,浇水,灭火,入池……简易的一套工序未完成,外边大卡车排着队摁着大喇叭催促装车。妈妈原本拉着架子车驮着犯困的我,在路边扫散落的原煤,听到“嘟嘟”的大喇叭声,把我吓得一哆嗦,从车上一骨碌掉下来,惊起草丛里啄食的麻雀。顾不得浑身脏痛,我钻进了她的怀中,乞求微小的安慰,她轻轻地揉搓我的短发,“乖妞妞,妈妈一会还要去割草,你先去后边玩。”我擦干眼角的泪珠,听话地躲进草丛采苍耳去了。

扫够一箩筐,妈妈呼唤着我的名字:“竹静,回家烧汤喽!”

我叫竹静,我就住在大张村幸福巷4号。

幸福巷很普通,普通的黄泥土路,雨天里泥水满街流淌,骑着自行车,轮子很快陷进“沼泽”里,出门买包南德调味料,要是不穿胶鞋,布鞋被打湿不说,出溜着滑来滑去。太阳赶走阴云后,谁家门前过车多,地势低,沿着隆起的车辙形成一个天然小池塘,夏天午后,我打开猪圈,赶着家猪出门吃草,它哼哼嗤嗤看到小池塘,侧着身子卧进去,将黄泥裹满这边身体,再唧唧咛咛翻到那一边,这家主人端个碗出来吃饭,我怕人家不愿意,抄起地上烧火的杨树枝抽它,它不情愿地站起来,趁你不注意,加足马力甩身体,哎呦,腥臭的黄泥,溅到我的衣上、脸上,差一点溅到人家的碗里。

“憨猪,走!”我赶着它,赶到幸福巷西头的河坝边,寻一块阴凉的树下宝地,它不紧不慢地吃草,我呢,嘴里嚼着野草,坐在地上,眯着眼睛打量整个巷子。

“杨树叶子哗啦啦,小孩小孩快睡吧!”哪家传出哄小孩的声音。

“哞哞哞……”大力爷爷家的老黄牛拴在门前杨树下,甩着尾巴驱赶蚊虫。

白奶奶家去年春天栽种的仙人掌爬满了土墙头,安安静静开出黄色的花朵,仙人掌居然也会开花啊!

“静,猜我手里啥宝贝?”比我大一岁的小明冷不丁从河坝背面窜出来,嬉笑着跑到我面前。

“南德方便面?”我赶快吐出嘴里的野草。

“你就知道吃!不对,再猜!”

“沙包吗?我记得你爱玩沙包。”我双手一拍,向他投去肯定的眼神。

“不对!”他使劲摇头,

“别卖关子了,你要是不让我看,我不和你玩了!”

“好好好。”他慌忙举起手里熠熠生辉叮当作响的宝物,一瞬间,我的眼睛看直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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