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就像核武器,不必时时显摆,他在那里,就是一种无声的震慑

2019-10-27  本文已影响0人  夜半冷风

我哥大我两岁,他自小就很有哥哥的样。在我妈的嘴里,我就是我哥的跟屁虫,集体经济时代,父母要挣工分,我哥就领着我四处玩,每次让我走前面,他走后面,以防我摔倒;遇见水沟,他就走前面,再回头牵我;小伙伴之间打架,有我哥在,也欺负不到我头上。

农村的农活多,孩子们都要分工,重一点的活男孩干,轻巧点的活女孩干。可是,在我家,挑水、劈柴是我哥干,割猪草、喂猪大部分也是我哥干。我哥五岁就会做饭,七八岁就开始炒菜,如今能炒一手好菜。我,结婚后才学会做饭,菜只停留在能吃的水平。每次家里来客人,我都很有自知之明地去饭店订餐。

1

我哥自小沉稳温和,说话办事都是稳稳当当;我的性格直爽,一向横冲直撞的,亲戚们常常笑说:你们家的哥哥和妹妹,性格反过来了。

我哥从不打架斗殴,成绩很好;我基本上每天都是呼朋唤友,一大堆人打打闹闹,在上学路上你追赶。也常惹是生非,和人打架骂架,村里的小孩在学校受欺负了,我就替人家出头。于是,我家经常热闹地很,有人来感谢,有人来告状。

大人们说,我自小很厉害,胆子大、声量大,嘴快手快,即使惹事了回家也不会挨揍。某一天,有个男生的家长来我家告状,说男生之所以不敢和我对着干,“她胆子大得很,有哥哥撑腰啊。”我对这些说法嗤之以鼻,我都是靠实力说话,从不会哭哭啼啼找哥哥告状。因为我哥从不惹事,也不爱说话,偶尔遇上我和人斗嘴吵架,他都是默默从旁边经过,从不插手。当然,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哥哥就像一个核武器,不必摆上台面炫耀,于对手而言,他的存在就是一种无声的震慑。

2

我读初二时,我哥已经升入了高中。每次初中的学校一开大会,校长就开始在台上长篇大论,每次在结尾总要提到我哥—一个优秀的毕业生,在高中依旧是学霸,次次考年级第一。每当这时,全校学生的目光都扫向我,我赶紧自我安抚,我虽然不是年年第一,但也能位列领奖榜的。可惜,我们的奖品就是个形式,几本普通的作业本,唯一的区别就是在作业本上印“奖”字。

我哥升入高中后,我最直观的受益就是:我的文具和笔记本的档次提升了。高中的奖品可比初中丰厚多了:很好看的钢笔,还有带锁的硬壳笔记本。当然,这些奖品通通成为我的专用品,新钢笔我先用,等我哥下次领到奖品,又把旧的给他,换新的,如此循环。那些厚厚的、印着港台明星的硬壳笔记本,都被我用来抄歌词了,自己没有时间抄,就发动字写得不错的同学一起抄啊。看在漂亮笔记本的份上,他们倒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升入高中后,每天在食堂吃饭时、洗碗时,上厕所的路上,总有高年级的女生来打听:“你是余桐的妹妹吗?”

我一脸懵逼:对啊。

对方一脸满足:“啊,两个人长得可真像啊 。”还不忘和旁边的同学分享:我就说肯定是的,两个人长得多像啊。

各科老师也来凑热闹,上课常点我回答问题,当我回答不上时,他们就一脸地痛心疾首:你哥哥的成绩多好,你得加油啊。偶尔也满脸欢喜:真不愧是余桐的妹妹啊。

我才意识到:哥哥给新文具的喜悦,远远不及因他带来的烦恼多。有一段时间,只要有人问我是不是谁的妹妹,我一律回答不是。

3

高中时候,爸爸的投资失败了,家里的经济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恰好,我的成绩也开始忽上忽下,不再如初中般稳定。初中的同学们好多都去了沿海城市打工,信上写的都是大城市的美丽与繁华,我的心就动了,就想辍学去打工。反正,那个年代,大部分的农村孩子的常规出路:初中毕业,出去打工,攒点钱,相亲结婚。

我爸妈都无法说服我,我觉得他们太难了,八十年代的农村家庭同时供养两个学生,压力可想而知,何况还因为投资背了一屁股的债。我还给他们算了一笔账:我读书不仅不挣钱,还要花钱,万一考不上大学,就白读了。我去打工,每个月可以挣个几百块,一进一出,相差就大了。就在那时,班上有个女同学辍学了,去了她哥当兵的地方打工。我的心又动了,还联系上了在沿海做生意的表姐,想去投奔她。

关键时刻,我哥回来了,他既没赞成也没反对,带我去了一趟大学校园,去了他的宿舍,见了他的同学,参加了一些活动。然后开玩笑地和我说:“你现在不读书了,可不划算啊。你给家里省下的学费,以后等你出嫁了,爸妈也不会把这笔钱当嫁妆给你的。”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好像又没有出走的勇气了,只好安心下来读书。何况,我还发现,我哥自从读大学后,口才就变好了,既委婉又温暖,读大学其实也很不错啊。

4

婚后,我在外省的城市定居,距离老家有几千公里。丈夫和我哥一样,是个从善如流、不急不躁的人。有两年时间,丈夫要外派,孩子刚上小学,很多知识需要辅导,我一边带孩子一边上班。那段时间,最怕生病,万一生病,连个接送孩子的人都没有。请婆婆临时来帮忙,她来得不心甘不情愿,我们以前又没有长期相处的经验,于是一地的鸡毛蒜皮,真是一言难尽。

负能量就如潘多拉魔盒一样,会迅速散发。婆婆向丈夫投诉,丈夫又转而要求我,我本来工作就忙,要管孩子,原本满心欢喜有人帮忙,可以放松下,岂料更多一层烦恼。

恰在股市的最低潮,家里的流动资金全部在股市套牢,至少损失了一套房子的钱。千头万绪的矛盾集结在一起,蓄势待发。就在丈夫又一次打电话过来,说婆婆哪里又不满意时,我立马爆发了,连名带姓地吼:“废话少说,你马上滚回来,把婚离了。我不伺候了。”那边立马哑火了。

怒发冲冠的我,立马给我哥打电话,告诉他,我要离婚了,然后絮絮叨叨。我哥在那头平静地说:“好吧,离婚吧,然后带着孩子回来吧”。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如怒潮般的情绪突然就平静下来了。我甚至盘算了下离婚后回老家的生活:父母有一栋房子可以住,有人看孩子,有我哥在,孩子入学也没问题。我再找个工作,也能过得挺好。

当然,丈夫没有滚回来,婚也没离,婆婆也慢慢友善了。后来,听我妈说,我哥那天给我丈夫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反正,后来的一切又和以前一样和谐了。一段时间后,我哥很认真地和我说:其实,你的脾气我是了解的,也就你老公受得了你。

其实,自从工作后,我和我哥的联系不多,偶尔打电话也是有事相商。从来不会像和朋友那样谈天说地,胡说八道。但是,每到关键时刻,就如同条件反射般,哥哥的电话永远是第一咨询和求助热线。即使不能马上解决问题,心里也会立即安稳下来。

5

前几天,同学群里都在讨论,我们都飘在异乡,留在老家的父母就成了最深的牵挂。日益年老的父母,日渐衰老的身躯,免不得在医院常来常往,都少不得需要人照顾。他们说起,为父母两地奔波的细节, 我不禁抖了抖,突然又心里安稳了:有我哥在啊。我哥比我细心,比我贴心,他才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这么多年,我之所以能在异乡安心地生活,得益于我哥稳固了后方的大本营。

细想起来,不管是年少时沉默寡言的哥哥,还是成年后很会说话的哥哥,都一直是我最坚固的心理依靠。血缘或许就是如此,不需时时黏在一起,不需费心维系关系,关键时刻,你会发现,唯有至亲,才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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