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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故事节丨寄生【科幻故事】

2018-05-01  本文已影响178人  笑面公子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423简书故事节

0)假期之前

希波克拉,这个被人们称为“心灵避难所”的地方,是新城,准确地说是医学城——这个现代化功能城市——的一个附属小镇。说是小镇其实有些委屈它了,因为如果将它周围所有植被、田野、蜿蜒的河流占地都计算在内,它甚至比新城还要大呢。

这样的新城-小镇组合在世界各地非常普遍,其目的就是为了平衡工作和娱乐的关系。简单说就是一个负责工作,一个负责娱乐。无论是科技城、文化城、医学城、科学城还是其他功能城市,每一个城市里都聚集着这个领域的精英,他们在自己岗位上心无旁骛地工作,为了攻克难关,为了给人类的知识大厦添砖加瓦而努力着。长时间的工作,尤其是高强度的脑力工作,长久下去对身心健康非常不利,必须定期放松自己,舒缓紧绷的神经。这就是小镇存在的作用:为了缓解新城人的工作压力,一个疲惫心灵的避难所。

每一个这样的小镇看起来都不相同,但是它们都刻意保留了尽可能多的原生自然环境,有的依山,有的傍水。游客尽可以在这里亲身领略巍峨的高山(而不是坐在办公室观赏玻璃窗上的虚拟影像);也可以无所顾忌地在山泉中嬉戏;在森林里露营、打猎,启动自己所有的感官,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大自然中。

希波克拉小镇周围虽然没有高山和大河,但是依然有其独特的魅力。镇子里处处可见蜿蜒的小河,和架在上面的小独木桥。这里四季都是鸟语花香,平静,安宁。湖泊上的五色水鸟,湿地里遍地的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让人陶醉。小镇的周围被大片森林环绕着,这些高大的树木能够遮住远方新城里熠熠生辉的高楼,将小镇隔离在世俗之外。来这里的游客会完全忘记工作上的烦恼,做到身心的彻底放松。每一个来这里休闲度假的人,无不带着美好的回忆,和满满的精神状态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

精神分析科室里,艾伦和斯嘉丽一边闲聊着将要到来的假期,一边各自收拾着东西,脸上的神情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你确定要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孤独流泪,不和我一起去希波克拉小镇吗?”艾伦说,“你不想把握这次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吗?”

“得了吧,艾伦。说实话,每天看你的脸都快看吐了。”

“一击毙命,你总是知道怎么伤我的心。”

“你才不会伤心呢,你会庆幸我不在那儿,这样你就能在小镇上为所欲为了。啊不,就算我在,也改变不了什么。”

“瞧你说的,斯嘉丽,好像我是个浪荡公子。”

“公子嘛你应该算不上,浪荡倒是真的,你以为我没看见上次你和酒吧里的女招待调情?”

“子虚乌有,绝对是别人造的谣,妒忌我。我亲爱的斯嘉丽,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用我纯洁的人格向你发誓。”

“哎,别,你那人格也能算纯洁……”

斯嘉丽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难以置信。”艾伦将一沓文件摔在桌子上,“不会又要加班吧。”

斯嘉丽耸了耸肩没说话。

“哦,艾伯特,我的老朋友,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克洛德那家伙来通知我们加班呢。”艾伦说,“那样的话,我和斯嘉丽的乡间约会可就全泡汤了。不过……你来这里也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吧?”

斯嘉丽无可奈何地朝艾伯特摊了摊手。

“真是抱歉,”这个叫艾伯特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摘下帽子拿在手里,“我恐怕要扫二位的兴了。”

“艾伯特,有什么事尽管说,别听艾伦瞎扯,谁要跟他约会?那全都是他脑袋里的幻想。”

“幻想也有变为现实的可能嘛,”艾伦说,脸上一副轻松的表情,“知道吗?斯嘉丽,可能性总是存在的,这是万物的规律,世间很少有普世的规律,但是概率绝对是其中之一,这是我几十年悟出的道理,凡事如果都从概率的角度思考……”艾伦看到斯嘉丽在对他使眼色。

“哦,不好意思,艾伯特,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我遇到了一桩古怪的案子。”

“哈哈,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艾伦的眼里闪着光,向前推了推旁边的椅子,“来这里坐,亲爱的朋友,虽然这可能毁掉我和斯嘉丽的愉快假期,但是我愿意赌一把,斯嘉丽也会同意的。”

“我投降,艾伦。”斯嘉丽说。

“事情说出来可能并不复杂,但是这件事确实非常古怪。我想,除了你没人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艾伯特一边说,一边看着艾伦办公桌后墙上贴的一张张照片。上面有DNA螺旋、盘旋在森林上空的飞碟、瓜子脸大眼睛的外星人、水怪的照片、野人的照片等等。

“别以为这是恭维的话老兄,我已经为这些追求科学真理的小爱好付出了代价,看看这间小办公室你就知道了。”

“那能怪谁呢?”斯嘉丽说。

“幸亏还有亲爱的斯嘉丽一直陪着我。”

“我知错了。”

“行了,艾伯特,迷魂汤就不用给我灌了。最好它像你说的那么古怪,值一个假期。”

斯嘉丽也停止了收拾,坐下听艾伯特讲述。

艾伯特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开始说:“你们都知道,希波克拉一直是一个平静安宁的小镇,能发生的事就那么几种。要么就是谁家的牛羊走丢了,要么就是哪个倒霉的游客在山上迷路,要么就是酒后发生的争执和打斗。基本上没有什么大案子,最起码从我担任警长开始,我就没遇到过什么严重的事情。这也是很多人愿意来小镇游玩的原因,甚至其他新城的人有时候也会来这里,因为这里让人很有安全感。”

“说些我们不知道的,艾伯特。”艾伦说。

“别着急,马上说到了。事情发生在三天前的一个下午,那时我正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你知道的,我们没有什么案子要处理,然后我就接到了一名游客打来的电话,他说在森林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如果能和我亲爱的斯嘉丽一起发现它们,那该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艾伦朝斯嘉丽挤了一下眼睛。

“别打岔,艾伦。”斯嘉丽还给艾伦一个白眼。

“你们或许觉得这没什么,但是我接到电话之后感到非常震惊,因为这个镇上已经几十年没有死过人了。哦,我指的是意外死亡。当然仅凭一个电话还不能判断出什么,也许两个人是正常死亡也说不定。”

“正常死亡?两个人同时?在森林里?你是认真的吗,艾伯特?”艾伦往椅背上一靠。

“当然这只是还没看到现场情况的一种猜测,一种我希望的猜测,真正是怎么回事要亲眼看一看才能判断。所以我就带着几个人去了游客指定的那个地方,那是在小镇西北侧的森林里。那时候还是下午,虽然太阳还没有落山,但是里面很暗,因为树木遮挡了阳光。在一片湿地旁边我们找到了那两具尸体,幸亏这里没有什么野兽,尸体完整,而且还没有腐烂,应该刚死去没几天。”

“该死,艾伯特,为了两个倒霉的迷失游客,我竟然忍受了你那么久的絮叨。”艾伦准备起身离开。

“不,艾伦,请听我继续往下说。”艾伯特把艾伦按到座位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我可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你看你总是心急,我还没说完呢。古怪就古怪在这两具尸体上,你自己看吧。”说着艾伯特从文件夹里取出几张照片递给艾伦。

艾伦看到照片之后,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你早该拿出来嘛。”然后开始一张张地翻看。斯嘉丽也凑上来,可是一看到照片就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照片里是两具尸体的照片,有整个现场的,也有局部的特写。一个仰面躺在地上,说仰面可能不准确,因为他的整个头部都埋在泥土之中。整个身子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两腿弯曲朝向一侧,腿下面的地上有几条深深的泥沟,很明显是用脚蹬出来的。两条胳膊被绳子困在身体两侧,两手弯曲,深深嵌入泥土之中。

另一具尸体离它不远,呈坐姿——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靠在一个树桩上,仰面朝天,瞪着双眼,大张着嘴巴像在呼喊。混着血丝的脑浆在树桩的截面上铺开,呈放射状,极具冲击力。一条胳膊放在腿上,另一条胳膊无力地垂在地上,手掌摊开朝上。离右手不远的地上,一把手枪躺在枯树叶中。

艾伦静静地看着这些照片。

“如你们所见,这样触目惊心的事在这个小镇上是从没有发生过的。”艾伯特说,“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影响小镇以后的发展。”

“没发生过不代表不会发生,概率,艾伯特,概率,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样的案件应该交给重案组啊,为什么来找我们?”斯嘉丽说。

“你说得没错,但是那帮家伙都是头脑简单的笨蛋,只想草草结案:这个叫艾利克斯的人格分裂症患者一时犯病谋杀了这个叫亚伯拉罕的可怜老头,清醒过来之后选择了自杀。”艾伯特指着照片上的两个人说道。

“受害人身下的这几道沟明显是被脚蹬出来的,再加上他双手紧扣地面,还有他脖子上的淤青,很可能是被掐死的,被艾利克斯?有什么证据吗?他有枪为什么没用?”斯嘉丽问。

“是艾利克斯干的,他的指甲里有亚伯拉罕的皮肤组织,淤青也和他的手掌吻合。但是,”艾伯特说,“他不是被掐死的,是溺死的。可怜的老头,他的嘴里和鼻子里,甚至耳朵里都被塞满了泥浆。”

“天哪。”

“如果是因为想让受害者更加痛苦的死去,那他确实成功了。你知道,开枪太简单了,他把这种痛快的方法留给了自己。”艾伦坐直了身子,“你刚才说人格分裂?”

“是的,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你们对这些神经病比较熟悉嘛。”艾伯特说,“没有冒犯的意思。”他加了一句。

“人格分裂不是神经病,只是一种身份识别障碍。”艾伦纠正道。

“对,你们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我才过来找你们。还有,你不是对稀奇古怪的事比较感兴趣吗?”艾伯特对艾伦说。

“这个案子确实少见,手段也很独特,但是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看出有多么古怪。你刚才说的结论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傻,也是有可能的,你应该去验证一下。想要验证也很简单,去查下两人是否存在什么关系,有什么仇恨纠纷之类的,哦对了,还要去他的医生那里问问,看看艾利克斯是否有暴力倾向的人格,是否有前科,要知道,人格分裂症患者大多数的童年可都很惨。”艾伦又要起身离开,“我想,这件事好像并不值我和斯嘉丽的一个假期。”

“等等。”艾伯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电子显示屏,展开放到了桌子上。显示屏上是一张旧报纸的扫描件。上面是一张打着大大马赛克的新闻照片,和两个人的头像,“那这个呢?”艾伯特用手将照片放大。

“另外一件案子?”斯嘉丽说着拿起显示屏。

“这是两年前的案子,发生在另一个小镇,文化城的一个附属小镇,洛夫克拉夫。”

“呐,这才像话,这才叫古怪。”艾伦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我说艾伯特,你是不是以消磨我的耐心为乐啊?”

艾伯特苦笑了一下。

“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给这些小镇取的名字?是不是就怕别人能记得住啊?”艾伦一边说一边看着斯嘉丽手里展开的显示屏。

“我猜杀死这个老头的,”艾伦指着那个老人的头像,又指指它旁边那个年轻人的头像,“是这边这个小伙。而且这个看起来年轻有为,长相英俊的小伙也是一名人格分裂症患者。”

“说得没错。”艾伯特淡淡地说。

“连环杀人?不对啊,第一个案件中的凶手也自杀了呀,难道凶手另有其人,杀害了他们两个,故意嫁祸给其中的一个?”斯嘉丽说。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现场并没有第三个人的脚印,可以肯定的是,杀死老头的就是人格分裂症患者。这两起案件太相似了:两名受害者,一个老头和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老头都是被泥浆溺死的,之后凶手将他的头埋在了泥土里,为了某种仪式,或是病态的心理。年轻人则自杀身亡。而且我都调查过,两起案件中,两名死者都互相不认识,没有任何关系,不牵扯到仇杀或者其他矛盾,根本没有杀人动机。当然如果凶手是犯病之后杀人,那我们就不用考虑什么杀人动机了。”

“我倒很想听听,重案组的那帮聪明家伙对此是怎么解释的。”

“模仿犯罪。”

“天才。”艾伦讽刺道。

“也许背后有人指使。”斯嘉丽说。

“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没有证据啊。我想这两件事肯定有什么联系,但是我又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案子就快结案了,我只想弄清楚真相,不想让同样的事再次发生,我已经好几晚睡不好觉了。”

“好吧,我亲爱的老伙计,把你手头的所有资料都给我。”艾伦说着一把拿过艾伯特的文件夹,随便翻动着,“为了你能有个安稳睡眠,我就牺牲一下我的假期吧。换双鞋,斯嘉丽,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等一下,我可什么都没同意。”

1)艾伦

艾伦盯着眼前那个树桩看了一会,想象着艾利克斯死时的模样。周围的树木高大挺拔,直指蓝天。他抬头看着这些树木围起的那一小块天空,“你猜他在看什么?”

“你说什么?”艾伯特问。

“没什么,只是两起案件里,分裂症患者都是仰着头。艾利克斯是开枪自杀,而第一个,叫什么来着,班内特,他将刀子插入自己心脏时,也是仰面朝天,大张着嘴。”

“可能是因为疼痛吧。”

“可能吧。”艾伦心不在焉地说。

枯树叶在登山鞋底下沙沙作响,艾伦一边缓慢地走,一边用眼睛扫视周围。他来到一小堆没有长草的泥土旁蹲下,用手抓了一把泥土在手里揉着。这些就是掩埋亚伯拉罕头部的泥土。“这里的泥土都这么潮湿吗?”艾伦问。

“森林嘛,都是这样。根系能锁住很多水分,尤其是这一带地势比较低洼,有些地方枯枝败叶堆积得比较多,加上土地里含水量比较大,腐烂之后很容易形成沼泽。那些地方是不能进的,我们设置了围栏和很多危险提示标志,游客只要有脑子就不会进入的。那边一块是湿地,有很多水鸟在那里栖息,游客也不能进。”护林员山姆指着远处说。

“但他们总是不带脑子对吧?”艾伦和艾伯特相视一笑。

“这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一件事,游客们好奇心太强,哪里都想去,尤其是禁止入内的地区。该警告的,该设置栅栏的,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出了事就不能怪到我们头上了。”山姆说。

“行,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去吧。”艾伦一边说一边拨通了斯嘉丽的电话。

“怎么样,斯嘉丽大侦探,你那边有什么发现?”艾伦对着电话问。

“你会喜欢这个消息的。”斯嘉丽听起来有些兴奋,“我去阿森斯心理健康中心拜访了巴德,也就是艾利克斯的主治医生。他告诉了我一些关于艾利克斯的信息,说艾利克斯最后几次治疗期间一直比较稳定,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有四个人格,分别是……”

“这没什么特别的呀?”艾伦瞬间丧失了兴趣。

“你先听我说完嘛,这是没什么特别,但是之后我又去查了班内特的医疗记录,你猜怎么着?”

“第一起案件中的患者?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没错,班内特也在阿森斯心里健康中心接受过治疗,后来才转到了哈丁医院。艾利克斯和班内特关系不错,巴德曾经看到两人亲密地聊天。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人,他们三个是病友,关系很好。”

“你的意思是他们计划好的?第三个人叫什么,看来我们得去拜访一下他了……”艾伦一边说着,一边和艾伯特还有山姆往树林外走,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树叶抖动的声音。

三人急忙停下脚步转回身,只见一个黑影从树丛中一闪而过,但是速度太快,什么也没看清。艾伦率先朝那个黑影消失的地方跑去。艾伯特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枪拿在手里,山姆也握紧了猎枪紧随其后。

“先挂了,一会儿再说。”艾伦说着一句就挂了电话。

“喂?艾伦?没事吧?”

低矮的灌木和四处攀爬的藤蔓遮住了前方的视线,也阻碍了他们奔跑的速度。他们追逐的那个东西还是看不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跑得很快,前方的枝叶不断被挤开又合上,可以听到“唰唰唰”的物体摩擦树叶的声音,和枝叶相互碰撞的声音。艾伦着急地跟着那个声音,左拐右拐,最后他发现只剩下自己,另外两人已经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最后还是跟丢了,黑影消失了踪迹不见了,摩擦声也听不到了。周围特别安静,艾伦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的树木都长得一样,哪里还有来时的路?

正在他着急的时候,他一打眼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两棵树中间竟然站着一只梅花鹿。它头上的鹿角才刚刚发育,身上的斑点颗颗可见,是一只小鹿。它正朝这边看着自己。难道刚才看到的黑影是它?

小鹿看了一会便扭头下坡去了。艾伦这时也不知该干什么,索性跟过去看看。两根铁丝围栏挡住了去路,旁边树上挂着一个标志牌:危险,游客禁止入内。艾伦笑了笑,弯腰钻了进去。

坡很陡,艾伦手抓着旁边的小灌木,或者凸起的树根,用脚试探着慢慢往下移。小鹿在前面回头看,像是在等自己。

艾伦不想惊动它,就这样和它保持距离,跟着它朝前走。他也说不上来,觉得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驱使着自己往前走,心被揪着,前方好像有很强的吸引力。

小鹿在前方一片平坦的地方停下不走了,又扭回头看艾伦。艾伦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站在那里看着它,心想,这里什么也没有啊,想让我看什么呢?

小鹿看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前走,可是没走几步,艾伦就看到它变得越来越矮,四条腿越来越短,前行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艾伦赶忙朝小鹿跑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等跑到近前他才发现,原来这是一片覆盖着层层枯枝败叶的沼泽地。那头小鹿正在沼泽中间往下沉,它的腿已经被淹没,泥浆很快到了它的肚子。

它怎么自己跑进去了?艾伦满心疑问。他试探着想尽可能地靠近一些,把这头小鹿救出来,可是没走两步,脚下就已经不是结实的地面了,前面那只脚一个劲儿地往下陷,他不敢继续向前。小鹿离岸还是太远,根本够不到。

小鹿在沼泽里不断挣扎,张着嘴发出稚嫩绝望的叫声。这时泥浆已经快到脊背,艾伦知道越是挣扎下陷得越快,但是他没法告诉一只梅花鹿啊。

他慌乱地向周围看看,想找个棍子或木头什么的,或者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其实就算找到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也许在软泥里铺一条路?小鹿又没有手,没法抓住棍子爬上来。实际上这些想法都是多余,因为周围除了树叶和几根细小的枯树枝,什么都找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泥浆慢慢淹没了小鹿的身体,到了脖子。也许是绝望,也许是烂泥的压力太大,小鹿仰着头,声音都发不出了,只能用眼睛直视着艾伦。艾伦从它眼神里看到了恳求,看到了绝望,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焦急地踱着步,看看身后,多么希望他的两个朋友这个时候能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承受这份痛苦。但是没有。

艾伦直视着小鹿,一直到它被泥浆完全淹没。

朋友呼唤的声音把艾伦拉回了现实,等他们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向他们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沉到那该死的沼泽里去了。”艾伦说,指着前方的那片沼泽。小鹿沉没的地方已经被旁边的树叶遮盖,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可是,”护林员山姆说,“这片森林里没有梅花鹿啊。”

三人站在岸边,望着前方那片平整、宁静的沼泽地。下面的烂泥潭,和覆盖其上的枯枝败叶,构成了一个死亡陷阱,伺机吞掉任何落入其中的生物。枯叶间一根立起的树枝,像一条正被淹没的胳膊,无力地等待救援,又像在招呼他们,让他们向前,向前。

2)斯嘉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斯嘉丽问。

“我亲爱的斯嘉丽,谢谢你的关心,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艾伦笑着说,但是脸上和声音里都混着重重的疲惫。

“我以为你们遇到了什么意外。”斯嘉丽对艾伯特说。

“从来就没有什么意外,概率,斯嘉丽,概率。”

“好好,概率,概率。”斯嘉丽附和着艾伦说。

“走,去找第三个人,他叫什么来着,住在哪里?是这座城吗?”艾伦说。

“他叫安德烈,在科技城,离这儿远着呢。现在天都快黑了,你们又那么累,休息休息明天再去吧。”

“如果这是他们策划好的连环杀人案,那第三个人肯定知道什么,也许他正打算谋害另一个人呢!就算他不打算杀人,那他也是很重要的线索,我们必须……”

“艾伦,艾伦,别担心,我打电话和那边的警署联系,让他们派人去盯着安德烈,不会有事的。”艾伯特说,“先休息,不急于这一时。”

“是啊,我也该回去了,贝利在家一定饿坏了。”斯嘉丽说。

“那,”艾伦也确实感到身体很沉,精力像是都被用光了一样,“那好吧,一定让人看紧他。”转身又对斯嘉丽说,“说实话,我都有点嫉妒贝利了。”

“怎么?我家的狗粮还有很多,给你分点?”斯嘉丽笑着说,转身朝街对面走去。

听到这话,艾伦和艾伯特都笑了起来。

“哦对了,”斯嘉丽从不远处折回身,递给艾伦一直录音笔,“给,今天的采访录音,你这个工作狂可以伴着入眠。”

“谢谢。”艾伦微笑着说。

街上的车不多,斯嘉丽很快到了对面,朝两人挥了挥手,便沿街往前走去。

“那他是一直在这里治疗是吗?”斯嘉丽的声音响起。

“是的,五年了。五年前他来到这里,此前他从没有看过医生。实际上,他的病情相较于其他病人是比较轻的,如果早来几年的话,治疗效果更好。”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录音笔传了出来,应该就是巴德医生了。

“据我所知,人格分裂症是没法治愈的。”

“没错,只能缓解,实际上,艾利克斯在这里治疗了一年之后病情就得到了很好地控制,所以第二他就有点松懈了,认为自己痊愈了,没有听从我的劝告离开了这里,有一年半时间吧。”

“那你知道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吗?”

“实际上,我不是很清楚。我问过,他只说自己四处混。”

“他后来又回来了?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是的,他在外游荡半年之后又回来了,是自己回来的,不是家人朋友送来的,他说忍受不了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当然,把他带回来的是阿瑟,是他塑造的其中一个人格。你知道的,他有四个人格,其中的三个彼此互相争斗,都想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

“您能说说他的四个人格吗?我想知道他是否有暴力倾向,或者说是否有暴力人格。”

“暴力人格?我想,实际上,大部分人格分裂症患者都有暴力的一面,这是他们童年的痛苦经历塑造出来的。而且就算人格没有暴力倾向,拿一个普通人格来说吧。当一个沉睡的人格突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苏醒,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为什么来这里,这不是很令人抓狂吗?”

“失落时间。”

“没错,看来你做了些功课。”

“了解得不多。”

“除了这个,还有,如果一个人格做错了事,要让另一个人格去承担的时候,另一个人格会乐意吗?他肯定会感到愤怒啊,但是这种愤怒又无处发泄,因为他的敌人就是他自己。

“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他的四个人格,如果那对你有帮助的话。我和他们都见过面,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分别掌管艾利克斯的身体时,我和他们分别都交谈过。”

“谢谢,那会很有用。”

“实际上,很多患者都不知道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症,都是家人或身边朋友发现的,然后强迫他们来这里治疗。但是艾利克斯不同,他是自己来找我的。他第一次走进来的时候,冷静、理性,对自己的状态很了解,也知道自己所患的疾病。

“他就是阿瑟,一个理性、冷酷的英国人,26岁。他自学过天文学和化学,并学习了一些医学知识。理性但又保守顽固,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他具有反思和自我批判的能力,是第一个发现有其他人格存在的人。

“第二个人格是23岁的艾利克斯,他就是那个最初的充满仇恨的人格。他是印度人,讲起话来带着浓重的印度口音。他体格健壮,精通摔跤和空手道。他曾犯过罪、吸毒,有暴力倾向。他会是那个犯下罪的人吗?”

“也许吧,请您继续往下说。”

“第三个人格是14岁的丹尼。他胆子特别小,不敢和陌生人说话,而且很容易受到惊吓。我想,这可能和他年幼时被继父性侵有关。第四个是8岁的戴维。他充满痛苦,经常代替其他人格承受痛苦。他有注意力障碍,不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精神恍惚。”

“在您的治疗中,您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或者说奇怪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这种病人都很奇怪,有时候你得和他们聊半天才能发现你正在和谁说话,而过不了多久,你又会发现,和你说话的又变成了另外一个。”

“那这么说吧,在艾利克斯最后的这段治疗期间,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一段沉默过后,巴德继续说,“这个……很难说啊,他们总是会时不时说点什么,尤其是人格切换的时候。比如说有一次艾利克斯正在眉飞色舞地跟我描述他的一次犯罪经历,突然喊了一声‘闭嘴’,把我吓了一跳。我问了几个问题才发现是阿瑟说的,他很厌恶艾利克斯到处炫耀这种劣迹。这种情况很多,艾利克斯也会经常打断阿瑟。丹尼和戴维则比较老实,一般不出现。”

艾伦往前倒了一下录音,“突然喊了一声‘闭嘴’,把我吓了一跳……”然后又倒回去听了一遍,才又接着听下去。

“巴德医生,士林先生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说。

“不好意思,斯嘉丽女士,那是我的病人。”

“那好巴德医生,谢谢您的帮助,我想如果还有什么疑问我再向您咨询。”

“非常荣幸。”斯嘉丽说完这句,接着的就是电子白噪音。

3)第三个人

“艾伯特不去吗?”斯嘉丽看到车上只有艾伦自己,便问道。

“他被叫去整理有关这个案子的信息。斯嘉丽,这个案子就快结案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艾伦说,“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

斯嘉丽不情愿地上了车。

“艾伦大侦探,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巴德对艾利克斯的描述有什么帮助吗?”

“有帮助啊,”艾伦说,一边转着方向盘,“让我对艾利克斯有了更多的同情。”

“是啊,几乎所有的人格分裂症患者,幼年时都经历过不堪忍受的痛苦,这是他们的一种防御手段,制造出另一个人格代替他承受痛苦。”

“没错,这是主流医学的观点,我管它叫防御痛苦制造新人格理论,啊不不,太长了,叫自我欺骗论吧。”

“叫什么都行,反正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用。”斯嘉丽说,“怎么,听这话,还有其他解释?”

“当然有其他的解释,总是有其他解释。斯嘉丽,让我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不认识自己的时候?比如说照镜子的时候,你越看越觉得自己陌生,最后甚至会不认识自己。”

“有啊,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那就是你的另一个人格,他正在透过你的眼睛观察你。”

“你别想糊弄我,艾伦,这是神经疲劳,和盯着一个字看时间长了最后会不认识是一个道理。”

“又是主流的一种观点罢了。”

“主流怎么了?正是因为它正确,所以很多人才会接受,它才会变成主流。”

“那不说这个,就平常情况吧,你有没有做过出乎自己预料的事?那些事平常的你是绝不会做的,而做完之后你又会感到特别惊讶,‘我怎么会那么做!?’”艾伦转过脸说,“别说你没有。”

“有,但是……”

艾伦打断了斯嘉丽将要说的话,“呐,这和狗急跳墙是一个道理,哎哎别打我。还有啊,你有没有特别矛盾的时候,你内心能够明显感到有两种声音,一个在说“买吧买吧”,一个说“不行不行”。或者一个说“吃吧吃吧”,一个又说“不行不行”。你说,有没有这种情况?”

“不要告诉我,这是我的两个人格。”

“那你以为这是什么?”

“这明明是理性和身体……欲望的竞争。”

“又是一个主流观点而已。”

“哎?你…….”斯嘉丽欲言又止。

“不要说那不算你的两个人格,理性和欲望也只是个名称罢了。我管这个呢,叫做压力分裂论。说的就是我们每个人啊,其实都有潜在的隐人格,两个三个多个都有可能。这些内心的声音在平时是很低的,你做小决定的时候都忽略了他们。但是在做重大决定,尤其是决定你未来命运前途的时候,他们会一个个都跳出来,在你耳边吼叫,给你各种建议。当然这都是为了你好,毕竟你们同在一具躯体里嘛,你好了,他们就好了。”艾伦目视前方侃侃而谈,“但是如果,如果压力过大,就会将这些相互交错在一起的人格分离开。我给你举个例子,就栗子吧,你把栗子放在桌子上,给它施以压力,它会怎么样?它会破裂!”艾伦已经眉飞色舞了,“这就是压力分裂论,是我独创的。”完了以后又加了一句,“是我在分析了很多没有童年阴影的案例,和长时间的思考之后创造的。”

“不用说也知道是你创造的了,又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相信的理论。”

“别担心,这个理论总有被证明是正确的那一天。”

“也有可能被证明错误。”

“你说得……没错。”艾伦刚才热情的演讲没有得到同样热情的回应,他感到有些失落。

车子在一座熠熠生辉的高楼前停了下来。这座楼少说也有百层,周围的楼只能到它腰间,它就像一只立在鸡群中的鹤,特立独行中带着霸气,傲视着周围的一切。艾伦透过车窗往上看,竟然看不到顶。楼的正面挂着“巨科公司”四个大字,闪着金属特有的白色光泽,字体设计得凌厉简约,让人一看就很踏实。

“你确定是这里?”艾伦问。

“没错,艾伯特提供的地址就是这里,巨科公司。”

“好吧,就让我们去会一会这个安德烈。”

就在他们正在寻找安德烈办公室的时候,一名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优雅地走了过来,两手搭在一起,低头,双腿略一弯曲,说道:“欢迎,二位想必是艾伦先生和斯嘉丽女士吧,请随我来,安德烈先生已经在等你们了。”

她的声音柔美流畅,艾伦觉得他从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一时有些陶醉,盯着前方她婀娜多姿的步态。斯嘉丽在后面用胳膊使劲碰了一下艾伦,小声说:“机器人。”

“是的,我是巨科公司生产的BT3000型机器人,也是安德烈的秘书,我叫贞子。”它回过头莞尔一笑,说道。

“你把我迷住......迷糊住了,我不知道现在的机器人已经和人这么像了。”艾伦说。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贞子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请进吧,安德烈先生在等着你们。”

“谢谢!贞子小姐。”艾伦郑重地低了下头,贞子低头做了回应。斯嘉丽朝艾伦撇了撇嘴便推门而入。

“啊~斯嘉丽女士,久仰,艾伦先生,欢迎!”一名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说。他的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周围低矮的楼群,和远处的一片绿色,那里应该就是盖兹沃瑞尼亚小镇了。

艾伦和斯嘉丽互相看了看,有些疑惑。“你是安德烈先生?”艾伦问道。

“没错是我。”年轻人绕过办公桌,来到他们面前。

这时看得更清楚了。他穿了一身质地不俗的天蓝色西装,打一条黑色的真丝领带,干净,利落,高贵。他皮肤白皙,脸部棱角分明,带着善意而无害的微笑。斜斜上挑的眉毛又粗又重,下面是略微下陷的眼眶,眼神中透露出那种久经世事,沉淀在骨子里的高傲和睿智。但是这目光却和他的外表不搭。

“不好意思,我们可能弄错了,我们找的是曾经在阿森斯心理健康中心接受过治疗的,患人格分裂症的安德烈,你……”斯嘉丽觉得艾伯特一定是弄错了。

“不,没错,就是我,我就是安德烈。请坐。”安德烈坐在了手边一把椅子上,伸手向二人示意。

“但是,不可能,你这么年轻,而且又……”斯嘉丽用手指了指周围,“这么成功。”

“你说这呀?”安德烈指着自己的脸,“我没说这是原装啊。”

艾伦还没有入座,而是凑到安德烈的脸上左瞧瞧右看看,斯嘉丽感到有些尴尬,一个劲儿地朝艾伦使眼色,但是艾伦恍若不见。

“植皮?”艾伦问。

“皮肤再生。”

“昂~”艾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你是打算永葆青春了。”

“这都是外在而已,这里面,”安德烈指着自己的胸膛说,“都已经老化了。”

“但是可以更换器官啊,那样你不是可以永生了。”艾伦转了一圈终于坐下,斯嘉丽长舒了一口气。

“器官更换确实是我公司下的一个研究项目,目的是救助那些意外器官受损的病人。”

“有钱的病人。”艾伦插嘴道。

“但是永生是做不到的,就算身体的所有零件都换掉,脑袋换不掉,而脑细胞又是不可再生的。再说也不能做到,因为那会引起很多问题:资源占用、人口过剩、社会不安等等。”

“但是可以偷偷研究。”艾伦压低声音说。

“艾伦!”斯嘉丽感觉艾伦太无理了。

“哈哈,艾伦先生真是太有趣了,我喜欢。”安德烈的表情还是淡定从容,面带微笑。

“好了,斯嘉丽,刚才我是测试一下安德烈先生是不是机器人。你说,我们开车大老远过来,最后调查的是一个机器人,岂不是太亏了。”

“说正事。”

“是。”艾伦说,“我想你早已经知道,安德烈先生,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艾利克斯和班内特的事请。”

“对于他们的遭遇我感到很遗憾。”安德烈说,眼神中满是悲伤。

“是的,我们也很遗憾,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和他们关系不错对吧,在阿森斯健康中心那里,你们是……病友?”

“是的,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八年?十年?我记不清了,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的脑袋不是很清楚。”安德烈陷入回忆,“这么一想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艾伦笑了一笑,“嗯,但是我感觉你的脑袋里面很清楚,不知道我现在在和谁交谈?”

“就是我。”安德烈说。

“那你是谁?”斯嘉丽问。

“好吧,那我就向你们解释一下,也许你们会感到吃惊。”安德烈说,“我,你现在就是在和我交谈,我是五个人格的合成体。安德烈就是我,我就是安德烈。”

“这么说你拥有最完整的记忆,能自由调控每个人格?”

“自由还做不到,但是我在努力。”

“好吧安德烈,那你能向我们描述一下艾利克斯和班内特的为人吗?他们是会犯下那种事的人吗?”

“艾利克斯,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更喜欢阿瑟,冷静、理性。我们更像一类人。如果说要犯罪的话,那也应该是艾利克斯。”

“你认为艾利克斯会杀人是吗?用那种……变态的手段?可是动机呢?”斯嘉丽问。

“不是我认为他会杀人,他已经杀了不是吗?至于手段和动机,我从没有搞清过他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也许他想杀光所有和他继父长相差不多的男人吧,谁知道呢?”

“那班内特呢?”艾伦问,“你知道他的罪行吧。”

“当然,怎么能不知道?我和阿瑟还一起去了他的葬礼,班内特的很多亲戚朋友都去了,好多人。哎,那真是悲伤的一天。”安德烈眼中充满感伤,几乎要落下泪来,“可怜的班内特,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我认为他是最不可能杀人的,绝不会,而且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我听说他和那个老头两人并不认识,既然无冤无仇,那为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傻。”

“那班内特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认为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安德烈苦笑了一下,“他呀,他很善良,待人和善乐于助人,非常善解人意,所以交了很多朋友。他的童年也是不幸的,他是个孤儿,在收容所里长大,那里的老师、院长和其他大一些的孩子都欺负他,这导致了他的疾病。

“但是痛苦并没有让他生出仇恨,反而是悲悯。他同情他们,同情他们的愚蠢,他们之间的各种争斗。不管他们怎么对待他,他都默默承受,可能想用善心感化他们吧。但是这只能使他们更加变本加厉。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但是每次想到他我就想到耶稣。

“一个圣人。”艾伦说,斯嘉丽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问他的朋友和家人。”

“好的,我相信,那他就从来没有表达过愤怒吗?没有包含暴力仇恨的人格?”

“据我所知,没有。他只有两个人格,一个是善良的班内特,以德报怨地对待所有人;另一个就是可怜的路奇,承受着所有的痛苦,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当然,现在都是过去的了。”安德烈说完叹了一口气。

“那他为什么会杀害阿道夫呢?”

“这就要问你们了。”

“你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是?”

“我在阿森斯健康中心待了几年就离开了,后来我听说班内特也走了,转去了哈丁医院。可能是四年前见的最后一面吧,再次见面就是两年前在他的葬礼上了。”

“那你去了哪里?”

“这里啊,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的?”

“没去别的医疗结构?那你的病……”斯嘉丽说。

“恕我直言,我认为现代医学把人格分裂症当成一种疾病是不正确的。”安德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服用镇静类药物去抑制它更是荒谬。”

“说下去。”艾伦来了兴趣。

“我从一名普通的员工,做到现在公司的CEO位置只用了四年时间,一名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安德烈得意得说。

“你的疾病,啊不,人格分裂对你有帮助?”

“正是这样。想想我都有点后怕,我差点就让家人毁了,他们硬逼着我去那个健康中心治疗,要每天打针吃药,周围的人全是这样的精神病,最后脑袋都吃傻了。不要。我受不了那里,而且我本来生活得很好,根本就没有必要受那份罪,所以我就偷偷跑了出去。告诉。

“自从离开了那里,你们知道吧,我的脑袋也逐渐变得清楚起来,也许那些药物也有些用。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心里平和了许多,我的五个人格可以平静地对话,不再有争斗了。他们。而且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在很多时候,在不同的情况下,我需要的时候,我可以随时变成他们,你们懂我的意思吧。就像,就像……别说了!”一直平静的安德烈突然吼了一句。

说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但是维持时间在慢慢变长。”

“就像你体内有个智囊团,你可以在需要的情况下调用那个最得力的人。”艾伦说。

“没错。”安德烈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

“我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那……那这岂不成了好事。”斯嘉丽惊讶地说道。

“是的,我有五个人格,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凯瑟琳发脾气了。我只能说他们各有分工,有的负责管理,有的专注研究,有的能在人际关系中如鱼得水。”

“不可思议。”斯嘉丽说,“感觉你说得像超能力。”

“这是一种进化。”艾伦说。

“进化?”

“没错。我现在感到了危机,安德烈先生。这是人类面对日益变得复杂的社会,高速发展的科学技术,面对纷繁复杂世界的一种进化趋势。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这些人都会被复杂的世界筛选掉。”

“哪有这么严重?又是一个只有你自己相信的理论。”斯嘉丽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是一种进化,那还有很多,几乎所有的人格分裂症患者生活在痛苦之中,甚至生活都不能自理,你怎么解释?”

“突变是普遍存在的,而且大部分是有害的,是不能完全和生物体适应的。而生存竞争又是残酷的,只有,只有少数人,像安德烈先生这样的人,适应了环境,才会生存下来。这就是未来的趋势,这就是进化。”

“喂?我是,怎么了?你说慢点。”安德烈起身接了个电话。

“你这只是理论而已,是没有被验证的理论。”斯嘉丽小声和艾伦说。

“真的吗?马上派人过去,多派人手,这次一定要抓到它!”

“安德烈先生就是活生生的证据!”艾伦也压低声音说。

安德烈挂了电话走过来说:“不好意思二位,我还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先失陪了。艾伦先生,谢谢,谢谢你的进化理论,我喜欢这理论。”

艾伦和斯嘉丽两人来到巨科公司下面的停车场,准备上车的时候,艾伦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艾伯特,拖住他们了?是不是又给我们争取了些时间?”

“拖什么呀拖,发生了第三起案件!”

“什么!?在哪?”说着艾伦示意斯嘉丽赶紧上车,自己也坐到驾驶位置,“好,我马上到。”

“发生什么事了?去哪儿?”

“留基德谟克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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