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史栩

1.

说到杜甫，大家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标签，想必是诗圣。

何为“诗圣”？

一方面是说杜诗的造诣高，另一方面则是讲杜甫的忧国忧民。他一生屡仕不第，依然不忘“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初心。自己住着破草堂，还心心念念“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北宋文学家、江西诗派开山鼻祖黄庭坚，评价他“醉里眉攒万国愁”。

要知道，成才不易，成圣更是难上加难。所谓“圣”，不仅要在某一领域取得登峰造极的绝诣，其人格也须伟岸，要做到“垂辉映千春”。比如人们尊称孔子为“至圣先师”，不仅因为孔子学问渊博，也因为孔子仁义礼智信；再比如人们尊称关羽为“武圣”，不仅因为关羽武艺高强，也因为关羽义薄云天。

2.

杜甫的第二个标签是官二代。

杜甫的先祖是晋朝大将杜预，从那以后，杜家世世代代为官。

杜甫的爷爷杜审言，担任过修文馆直学士，是朝堂里的大笔杆子。杜审言与李峤、崔融、苏味道并称“文章四友”，这4位均非寻常人物，比如苏味道就是“三苏”的先祖。

杜甫的爸爸叫杜闲，曾担任兖州司马，位列兖州的大领导班子。

因为家世好，杜甫的前半生无忧无虑。

换作你我，高考发挥失常，只怕愁得彻夜难眠吧！杜甫科举落榜，却一点不焦虑，依旧没心没肺地跑去当背包客，游览名山大川，“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春歌丛台上，冬猎青丘旁。呼鹰皂枥林，逐兽云雪冈”。顺路结交诗人。杜甫就曾与李白、高适“论交入酒垆”，在酒桌上切磋文学。

尽管杜甫早年在事业上几乎毫无建树，却依旧抱得千金大小姐归。杜甫的妻子杨小姐，出自弘农杨氏（当时的名门望族）。杜甫的岳父杨怡，担任司农少卿。事业没起色的杜甫，凭啥撩得到白富美？因为杜甫出自京兆杜氏，与杨小姐是门当户对。

公元741年，杜闲去世，杜家的顶梁柱坍了，杜甫没法拼爹，他的人生际遇开始走下坡路了。由于杜甫前半生过得太舒服了，除了会写诗，没get其他谋生技能。而他偏偏运气很背，总是通不过科举考试，只得“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混喝混吃，讨点“残杯冷炙”。

3.

杜甫的第三个标签是情痴。

杨小姐自从嫁给杜甫，只享受了短短的富足日子，大部分时间是勉强维持在温饱线上。人生的时间轴越往后，境况越差，不是跟着杜甫颠沛流离，就是独守陋室带娃。

唯一能让杨小姐倍感欣慰的，就是杜甫之痴情。

在唐朝，有点钱权的男人，通常都会拥有三妻四妾。诗人也不免俗，比如白居易就写过“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樊素、小蛮都是白居易的家姬。很多诗人爱去酒肆里调戏小姐姐，比如李白就写过“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某些诗人甚至会去平康坊（红灯区），比如有位叫裴思谦的状元郎就写过一首《及第后宿平康里》。

然而，这些当时司空见惯的事儿，统统没在杜甫身上发生过。杨小姐是他毕生唯一爱过的女人，绯闻与他绝缘。

4.

杜甫的第四个标签是酒神。

你或许会讶异：李白嗜酒，杜甫也爱酒么？没错，而且杜甫的酒瘾和酒量，一点儿不逊李白。

一句“杜酒偏劳劝”，先给自己树立“酒祖正统后裔”的人设。曹操有诗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康发明了酒。所以，明明是东家请杜甫喝酒，杜甫却说这是自家的酒，只不过东家在借花献佛罢了。

有时蹭不到酒喝，咋整？杜甫表示，砸锅卖铁也要买酒。

众所周知，李白为了喝美酒，特别舍得下血本。“金樽清酒斗十千”，好酒价格不菲呀。李白大袖一扬，“五花马”拿去换酒来！下回再光临酒馆，李白干脆把千金裘一脱，“换！”

其实，杜甫喝酒，也是敢于斥巨资的。“速宜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对于贫寒的杜甫来说，三百钱不算小数目。但为了那几口琼浆玉液，值！

有时口袋里不名一文，咋整？“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杜甫跟李白同样态度，没钱就拿衣服去典当换酒！

有时杜甫喝高了，举目四顾，目中无俗物。醺醺然的他，摇摇摆摆地步下高台，仿佛置身星辰大海中的小舢板，晃晃悠悠。有诗为证：饮酣视八极，俗物皆茫茫。东下姑苏台，已具浮海航。

饮酒酬唱，让杜甫结识不少朋友。除了“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还有“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的贺知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的“草圣”张旭、“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小鲜肉崔宗之、“陈酿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高僧苏晋……他们组建起一个天团：饮中八仙。

杜甫“上可以陪饮中八仙，下可以陪邻家老翁”。他曾写过：“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家中没有珍馐来款待邻家老翁，就凭一壶浊酒来打开话匣子吧。杜甫不仅能和大咖们打成一片，也能与普通人开怀畅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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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来源：〔明朝〕《古贤诗意图》卷，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本文所使用的图片属于相关权利人所有，如存在不当使用的情况，请相关权利人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