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暹粒有间法国医院

2019-07-08  本文已影响3人  湖畔一号
吴哥窟的保安在读报
巴戎寺的“神秘的高棉微笑”
女王宫的石雕精美绝伦

初稿日期;2018年8月27日 

修改日期:2019年7月8日

                                暹粒有间法国医院

      暹粒机场是法国政府投资建的,这不是秘密。但我真的不知道暹粒有间法国医院。更没想到的是我会到这间医院一日游,着着实实地为法国医院拉动了一下内需,尽绵薄之力。

        友人小蕾开化妆品公司多年,不温不火。那年她的好运来了,接了个大单,小发了一笔。她对亚洲四大奇迹之一的大小吴哥情有独钟,时不时的念叨几句,她豪气地请我陪她去柬埔寨转转。

        亚洲国家里柬埔寨之行是物超所值的。心灵与视觉满足度远远超出它的消费标准。几天行程走下来我已不知不觉地有些爱上了这个国度。它最大程度的保存了千年吴哥的原始风貌,巴肯山,姐妹庙,皇家公园,精美的石雕让人沉醉。当地人的生活是贫瘠的,精神是富足的。第六天我们到了暹粒,电影“古墓丽影”的拍摄地。

      一座城市,万座寺庙。弹指一挥间,忽已过千年。这是关于暹粒的文字。还有人说它: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像吴哥那样,使人长时间陷入一种彷徨,茫然和不知所措的思索中。

        “一会儿要去崩密列,那里有很多没有修复的乱石区。我们要爬台阶,穿暗道,今天穿球鞋哈”清晨小蕾在洗手间一边盘辩子,一边唠叨。“球你个鬼鞋啊,已经穿了好几天了,又臭又脏。今天穿高跟鞋。放心吧,姐会小心的。”“为了好看,你连命都不想要了吧。”真犯闲,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竟然这么直白的鄙视我。

        酒店门口,我俩包的那辆马自达小轿车已在等候。导游阿亮坐在副驾位置上,笑嬉嬉地向我们挥手。

          阿亮是暹粒的地陪,小个子,黑瘦,性格爽朗,柬埔寨的第三代华侨。暹粒是我们在柬埔寨行程的最后一站。也是我最期待的。前一晚,我和小蕾在酒店大堂进晚餐,为第二天的服装搭配差点吵起来。她要穿牛仔系列,这样拍照才会突显暹粒古王朝没落与荒凉。‘’瞎掰吧你,牛仔系列?优久的东方文化与牛仔服怎么能搭?‘’人可以是文盲,但绝不能是美盲。‘’波西米亚长裙在这里拍照会蛮有味道。我准备了三条,一条酒红色,一条纯白色,一条黄黑大花的。帽子也搭配好了,短沿的,宽沿的。‘’她白了我一眼,低着头不出声,头拧向一边。结果第二天她穿着牛仔短装,我身着飘逸的长裙。她说:“今天就别合影了,画风怪怪的。”我回敬她:“英雄所见略同。”

    上天很快成全了我们,我们是不可能在暹粒美美地合影了。

      一小时后,救护车铃声大作,呼啸而来,停在崩密列的大门口。一个女子躺在担架上,鲜血顺着腿一滴一滴落在崩密列的古王朝的石子路上。她脸色苍白,浑身是汗,她就是今天悲惨世界的女主角-我。司机关上救护车的门,朝着法国医院急驶而去。

        都怪自己拍照太投入不小心,没有留意脚下的台阶,穿着高跟鞋从乱石堆里上滚了下来,滚下十多个台阶,脚踝粉碎性骨折。

        平生第一次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法国医院的担架又硬又窄,那感觉蛮酸爽。骨裂的巨痛不亚于生孩子时的疼痛。我头晕乎乎的但脑子还算清醒。“大小姐,翻翻钱包看看我们还有多少现金。”我对小蕾说。我想得总要有钱付救护车吧。事发突然,她还未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惨了,就剩480多,不到500美金‘’,她一副刚上市的苦瓜脸。地陪小亮拿着冰块包,小心的包着我受伤的脚。这小伙子更惨,第一次带中国的定制团,就遇到客户受重伤。看的出来他心里害怕,生怕他的旅游公司会开除他。

        救护车驶进了暹粒法国医院,一排各国旗帜在飘扬。急救大厅明亮时尚,设备齐全,像个行政大楼。里面的医生护士都用法语交流。

        急救室内,一个漂亮的小护士在为我处理伤口,然后推我去拍片。她的动作非常非常温柔,生拍弄疼我。我的脚踝在流血,骨头断裂,在皮肤下可以清晰看到断层。脚踝一阵一阵巨痛,伤口迅速的肿涨起来了。

      “女士,请看一下你自己的片子,粉碎性骨折,是骨折里最严重一种,我建议你在24小时内接受手术,不然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主治医生是位柬埔寨法国混血儿,英俊又儒雅,面无表情。他一手拿着片子,一手在写病历,他操着流利的法语,语调平和地就像我得的是感冒。听了这话小蕾眼圈一红,她躲到急诊室的门外,给我的保险公司林总打电话。“知道了,谢谢医生。我要和国内联系一下,请給我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有气无力的说道,心彻底凉凉了。

      医生安排我躺在抢救室的床上,他转身去忙着照顾别的病人去了。小蕾在和我父亲联系。

    我呆呆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一件关于柬埔寨的往事浮上心头:

        80年代末的一个下午,人事经理找到我,说安排一项重要的外事任务給我,接待一位外宾。

        第二天,按照市外办领导的要求,我来到南方军医大学与他们会合。接待外宾为何要到医院?我不敢问。外交无小事,我乖乖的和他们在医院的外宾接待厅等着。不一会儿,保安跑过来通报说外宾到了。他们连忙在门口排成一排站好。先是一个保镖走了进来,随后一个30多岁的又高又瘦的男士左右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这时我才明白,这次的外事任务是陪同这位外宾在医院做一个外科手术。

        他脚上长了一个瘤,他自己怀疑是得了癌症。医院方面很认真,安排了10多个专家在会议室会诊。他得知我是他此行的翻译,微笑着和我打招呼,让我坐在他身边。他和医生们交谈着病情。会后他直接住进了贵宾楼,我被安排住在他旁边的一个病房,不可以回家,不可以外出,也不可以告知任何人我的工作内容。

        除了病情,他没有和我聊过其他话题。我留意他与保镖之间的对话,多次提到柬埔寨。难道他是柬国的政要?那他为什么满口流利的法语,分明是法国人的标准口音。

          渐渐地,我们相熟了,开始闲聊起来。原来他是法国出生,法国读书长大的。我们一起聊文学作品,电影和音乐,话题总是巧妙地避开他的职业与身份。后来他主动提出让我以后协助他做瓷器贸易,他说他的国家非常需要购买中国产的瓷器。我如实的把他的要求向外事办领导做了汇报,领导回复如下;先治好脚再说,出口瓷器不是问题,广东多的是。

          转眼两周就要结束了,贵宾的肿瘤切片化验结果是良性的,所有医护人员与外办领导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的肿瘤切除了,伤口恢复的很好。他要离开中国了。在机场,他看出来我很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对我说:‘我只可以告诉你一个人我的真实身份,我是西哈努克的女婿,柬埔寨的卫生部长。你工作尽责。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就是回国后为你办一本柬埔寨护照,方便你以后帮我们家做瓷器贸易。”

      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一切都还好吗?

        我去摸手机。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手机拿出来一看,好嘛,碎屏。真气人,关键时候掉链子,以后再也不买三星品牌了。

        “医生,请安排我在你们医院做手术吧”。看见主治医生走进门,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我们的骨科医生前一段时间加班做手术,刚回法国休假,要两周后才能回来。”

      “两周后才回来?那怎么办?”

      “泰国有我们的分院,我们可以联系直升机,马上送你去泰国曼谷的医院手术。整体费用大概15000美金左右。”

      泰国曼谷?风光不错。可我伤成这样,增加几日泰国游就免了吧。再者说了,15000美金的手术费也付不起啊,口袋里只有400多美金。柬埔寨的柜员机是指望不上的,在这几天的行程中我和小蕾曾试过几次,按了半天,机器里吐不出美金。

    这时,急救室门外一阵忙乱。担架上又送进来一位法国老先生,放到我隔壁病床,我好奇地起身一看,他看上去有70多岁。他爱人一脸恐慌的跟了进来。天呐,老人家的伤势更严重,小腿断了。

      老先生看见我:“Bonsoir Madame,ca va ?”(女士,你还好吗?)他痛的脸都变形了,仍不忘挤出一丝丝礼貌的笑容。

      “Comme tu vois,Miserable.”(您都看到了,悲惨世界。)我摇摇头,苦笑着。

      ‘’人家都急死了,快别玩幽默了。你爸托人給你安排好了,这是机场的李总,快听电话。”小蕾一边用手巾纸抹着眼泪,一边递给我她的爱疯。

      “姐受苦了,你们马上出发去暹粒机场,南航有一班机三小时候后起飞,已托人帮你们定位升舱。记住,你要请医院的医生陪同你到机场,登机前给你打一针封闭,不然你的伤口会在高空爆裂的,这会很麻烦。”电话里传来这是李总沉稳的男低音。“听说你们身上没有现金了。刚已让人给你的银行卡里打了美金,你们先把医院的费用结清。别害怕,120救护车会在国内机场接你去正骨医院,正骨医院的孙主任会为你手术,不会有事的。”李总又补了一句。

    “李总,谢谢。我......‘’心理防线此刻彻底崩溃,我的眼泪不争气地一下涌了出来,一滴一滴,滴在枕头上,湿了一片。小蕾走过来紧紧抱着我。

      这是我50多年来遭遇的最严重的一次外伤事故。残疾?以后就变残疾人了?工作怎么办?自驾游怎么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越想心越慌,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我要告别医院去机场了,隔壁床的老先生要飞去曼谷做手术了。我们彼此望着,他伸过手来,拍了拍我胳膊:“Bon courage ma jolie,c'est la vie。”(美人加油,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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