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 第三十七章 白花树下鸿燕争旧事
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为什么不理我？
蓝晏，江鸿两人心里波荡起伏，表面还是波澜不惊。
不过蓝启仁和蓝曦臣不时会和江鸿攀谈，暂时把江鸿的视线从蓝晏身上离开，这让蓝晏没有那么尴尬。
就这样，午宴结束了。
“站住。”
蓝忘机要和蓝曦臣一起处理一些事情，蓝晏只好跟着蓝思追离开，突然一声低呵从身后传来。
蓝思追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心里暗道大事不妙，随即又换上了无懈可击的温润微笑。
蓝晏回头，发现是江鸿。
“见过江公子。”蓝思追笑着说。
“嗯。”江鸿看也不看他，只直勾勾地盯着蓝晏，眼神有些犀利。
“咳。”江鸿的这幅样子好像捉奸在床的正房，盯得蓝晏怪难受。蓝晏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学着蓝思追的模样也行礼问好：“见过江公子，江公子好。”
“呵。好？我的确很好。”不知道蓝晏的那句话得罪了江鸿，江鸿横眉一挑，阴阳怪气地说，“蓝家蒸蒸日上，人才辈出，看着这么多新人，个个出类拔萃，我也是高兴得很。”
蓝晏不明所以，求助似的看着蓝思追。
蓝思追走上前去，将蓝晏护在身后，微笑着说：“江公子，长老们还在等你商议要事，比起寻常小事，还是公子的事重要。如果蓝晏师弟哪里得罪了你，还请海涵，或者告诉我……”
“哼。我以为蓝家弟子都很懂礼数。”江鸿斜瞥一眼蓝思追，“竟然也不知道‘非礼勿言’这个道理。我和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蓝思追面不改色说：“刚才是思追失礼了。不过在下也是替公子考量，公子是江家少主，千金之躯，不知道有什么双眼睛盯着公子。蝴蝶展翅，可掀狂风。如果公子此时太过失态，只怕会给别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怕公子也不好看。”
说到“别人”时，蓝思追眼神扫了扫蓝晏。
江鸿冷笑一声，说：“我这些年又不是聋子。你们蓝家的一些事情我还是清楚得很。如果他真的无事，会来你们云深不知处？既然来了你们云深不知处，又知道不会有人注意？既然有人注意，那不是也会招来灾祸。而且我只是要和他说说话，比起你们的含光君那么招摇地把他带回云深不知处，不知道谁更惹眼呢？”
听到这番话，蓝晏清楚了——他此时就是针对自己的，又兼他刚才有言语冒犯蓝忘机，心里登时有些不高兴。
蓝晏对蓝思追说：“既然江公子是来找我的，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思追哥哥先走吧，我稍后就来。”
蓝思追看了看蓝晏，表情有些为难。
“放心吧。”蓝晏笃定地说。
蓝思追想了想，俯身在蓝晏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作揖告退。
江鸿脸登时黑了。
“不知江公子有何贵干？”蓝晏问。
“我不来做什么。”江鸿语气放缓了一些，但还是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蓝晏行礼说道：“既然没什么事，那蓝晏先告退了。”
“站住。谁让你走了？”江鸿一把抓住转身离开的蓝晏。
蓝晏把自己的袖子从江鸿手里抽了出来，退后一步，说：“既然江公子留我，那肯定是有事。既然有事，那公子还是快说，免得惹人匪议。”
江鸿眼波有些微荡，似乎有些许的不悦，嘴上还是硬道：“你是新来云深不知处的？”
“是。”
“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啊，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江鸿有些惊讶，说：“你不怕这里住着吃人的怪物了？专门吃小孩子的那种。”
蓝晏挑了挑眉，说：“我为什么会怕？”
江鸿噎住了，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以前是哪里的？”
“渝州的。”
“渝州……离云梦泽也不远。那你知道莲花坞吗？”
“当然了，江家仙府嘛。”
“除了这个呢？还知道什么？”
“唔……不知道什么了。种了很多莲花算吗？”
江鸿双眼一亮，说：“你知道莲花坞种了很多莲花？”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叫‘莲花坞’？听名字就能听出来嘛。”蓝晏心里有些担心这位江公子脑子怕不是有点不好使。
江鸿敛了敛眸，眼神黯淡下去，又说：“哦……那看来是不记得了……”
蓝晏见他心情有些低落，心想是不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冷淡，心里有些愧悔，换了些温和的语气问：“江公子是和我以前见过吗？”
江鸿眼睛瞬间放光，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朝阳，一把抓住蓝晏的肩，忙问道：“嗯嗯！我们见过的！不过那时候你还小。你还记得我吗？”
蓝晏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啊……我……我不记得了。”
蓝思追刚才并没有走开，而是转角后又通过另一条走廊又走了回来，此刻就站在一丛白茶花树后面，隔着树叶和白花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听到江鸿这样问，心里有些急，但听见蓝晏这样答，心里又放松了下来。
“怎么会呢？你以前来过呀！和魏婴他们一起！”
“额……我……这个……”蓝晏尴尬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那……那江鹭呢？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
说到“江鹭”，蓝晏又想到了刚才开的玩笑，不免脸上一红。
江鸿误以为蓝晏这个反应记得，眼睛里满是期待。
蓝晏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番，见江鸿这么在意，想着要不要撒个谎告诉他自己还记得，刚才是开玩笑的？
“抱歉。”蓝晏还是叹了口气说，“我真的不记得了。”
江鸿呆住了，炽热的目光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恼怒和哀怨。
“你……你怎么了？”蓝晏看到江鸿脸色不太好看，关心道，“你……难道我们以前见过吗？额……那个，是我不好。小时候的事情我实在是记得不太清楚了。要不你和我讲讲？说不定我还能记起来些什么。”
江鸿怔住了，他早听江澄说过蓝晏现在的状况，不过刚开始还抱有一些希望，只期望他还有些模糊印象，现在听蓝晏这样说，知道是不会有转机了。
江鸿心里一痛，鼻尖一酸，猛地一把推开蓝晏，果断转身离开，一边走嘴里还一边高傲地说：“哼！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记得就不记得，就当我遇到了个白眼狼！”
“啊？”蓝晏还没有反应过来，好不容易站住了，江鸿却已经走开好几米了。
蓝晏又忙走上前去，说：“这件事是我不好，你还是别太生气了。”
江鸿又是冷哼，一把推开他，自顾自地向前走。
蓝晏把江鸿摆出这样的脸色要是被别人看到，只怕会有些风言风语，对蓝家和蓝忘机不利，倒不是为了自己。
这样想着，蓝晏又走上前一步将江鸿拦住。
“我有什么错或者不好的，你就告诉我，果真是我的过我就去领罚，不要这样不清不楚，被别人看见了，如果家主知道，我又要遭殃了，对你也不好。有什么事情就尽早说清，以后纠葛也清清楚楚的。”
江鸿定住了脚步，直直地看着蓝晏，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说：“什么不清不楚的？我没什么可说的。你给我走开，别挡我的路。”
蓝晏无法，耐着性子又说：“那你别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呢？就算……”
“滚开！”江鸿用力地推了蓝晏一把。
蓝晏措不及防，重重地摔在地上。
“嘶——”蓝晏正好摔在一堆小石子上，疼得钻心，咬着牙闷哼一声。
石子本身铺在白茶花树下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散乱开来。
“你没事吧！”江鸿着急起来，想也没想，下意识伸出手去扶蓝晏。
蓝晏看了江鸿一眼，把手搭了上去。
江鸿的手修长用力，就像飞鸿展翅。手指接触的那一刻，好像有电流流过蓝晏的手，刺得头有点痛。
“唔——”
把蓝晏拉了起来，江鸿又气又悔，嗔怪道：“这么大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蓝晏呆呆地看着江鸿，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把江鸿的手捏在了自己手中，就像采了一朵鲜花，小心翼翼地抓在手里。
“怎么了？这幅呆样？摔傻了？”蓝晏的目光有些奇怪，清如秋水，迷如乱花。江鸿疑惑地问道。
蓝晏敛了敛眸，又掀起眼帘看着江鸿，眉间若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被他怎么看着，这下子江鸿倒是不好意思了。
江鸿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蓝晏抓着，想着光天化日之下，总有些不好，忙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向后退了一步。
“真摔傻了我可不管。”江鸿话虽这样说，还是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蓝晏，怕他真哪里受伤了，“别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伤着了？”
蓝晏看着江鸿，脑中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但如烟云般抓不住，想起他刚才的话和反应，心里也确定了二人以前应该的确认识，说道：“和我讲讲以前的事吧。我现在觉得你有点眼熟了。”
一只燕子得意地飞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