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澜儿边哭着一边跑回家。一阵剧烈的头疼相她袭来,那疼痛就像海水击打着礁石,这一阵痛楚刚过去。没过多久,第二波疼痛就席卷而来。
澜儿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条领带,她把领带绕着脑袋系了一圈,那感觉就像用绳子系一袋大米。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忍受。被子,床单,衣服都被她扔了出去,她头痛欲裂。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澜儿本能的打开手机,准备给司先生打电话。澜儿早已习惯了遇事就给司先生打电话。
司先生的电话号码早就成了有事您说话栏目的热线电话。可转而一想,本来就是司先生让你郁闷,现在反而又来麻烦司先生。
难道没有了司颜自己活不下去了吗,澜儿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她不需要一个丑八怪在她身边照顾她。
当复太太回家时候,她看到家里一地的狼藉。她坚定的认为澜儿忘记了吃抗抑郁药。
自从澜儿上次自杀未遂,医生就给澜儿开了一堆的抗抑郁药。医生坚定的认为这小小药丸能让澜儿情绪变好,澜儿觉得这些医生幼稚的的可笑。
如果人生吃吃药,就可以开心,那人生岂不是太容易了嘛?那么任何不开心事情都去吃药好了,失恋了吃药,失业了吃药,各种不开心吃药就好了。
复太太拿了药片就往澜儿嘴里灌。她本能想把药给吐出来,她早上已经按照处方把药吃了,她确确实实现在不需要吃这颗药。
可复太太不这样想,如果澜儿早上吃药了,定然不会如此狼狈。复太太撸着澜儿的喉咙,试图把药丸撸下去。如果要问澜儿把这粒药吃掉没有,澜儿只吃了一半。这颗胶囊卡在喉咙里,囊衣在喉咙口慢慢融化,冰凉且苦,澜儿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苦味沿着喉咙弥漫到嘴巴里,绵长且悠远。
“妈,你怎么不给我水喝,不喝水我怎么吃药”澜儿叫道。
“吃药还要我伺候的嘛,这么大的人不知道自己倒水喝的嘛?”复太太嚷道。
“你,简直不讲道理,不是你先给我吃药的嘛。”我怎么可能事先准备水。澜儿叫道。
她赶忙到冰箱里拿了一大瓶矿泉水,她想把那颗半融化状态药丸冲到自己的胃里去。澜儿觉得自己就像在冲刷粘腻在抽水马桶管道里的粪便,不断的有苦味从她喉咙口往外冒。
大脑深处的胀痛从左边太阳系往外冒,一遍是嘴巴里苦味。澜儿不仅觉得太阳穴疼痛,她觉得眼眶也开始酸涨起来。她努力揉了揉眼睛,房间里所有东西都像笼罩在彩虹之下,澜儿觉得难以置信,她再揉揉眼睛,眼眶又是一阵酸涨。
妈妈,我难受,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病啊。我难受啊,妈妈能不能救救我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姐姐,阿姨。救救我啊。澜儿只要就会乱喊一气,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澜儿的大呼小更加使复太太确信澜儿发作了严重的抑郁症。
澜儿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心里难受,还是喉咙难受,反正她难受的不知所措。
午夜,澜儿被复太太复先生送进了医院,急诊医生问澜儿父母她哪里难受。
澜儿父母说她:情绪失控,歇斯底里。
医生说精神病人没有自知力,所以难不难受自己说了不算,别人说了才算。别人说你有病就有病,没病也有病,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病。别人说你难受,你就难受,不难受也难受,因为你不知道自己难受不难受。
澜儿想到自己说难受的权力都被剥夺了,不觉得悲从中来,两行咸咸的泪水落在了手背上。没有什么原因傻哭傻笑,精神病学的教课书上管这个叫情感倒错,澜儿的泪水更加证明了她精神有病。
澜儿觉得这辈子自己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去自杀。本来她只是想去死一死,威胁下父母,好让他们让简搬进来住。
现在看来她是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旦被医生证明精神病有病,就等于开启了自证自己没有病的流程。掉进了黄河里,洗白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医生建议澜儿的父母送她到精神病医院休养两周。把澜儿放在家里实在是隐患太大了。如果澜儿不肯按时吃抗抑郁药怎么能病好?
如果澜儿悄悄的把药藏起来,再玩一次自杀又怎么是好?思前想后,把澜儿放在精神病医院才是最佳的选择。澜儿想向医生证明自己不是不想吃药只是被卡住了而已,自己不是歇斯底里,只是被卡住了很难受而已。
事实是没有一个精神错乱的人会觉得自己有病,所以说自己没病一定是精神病。可是明明没病说自己有病,不是更加有病嘛。这真是个悖论。
复先生去澜儿公司办了离职手续。本来复先生让澜儿上班也只是让她不与社会脱节,能够精神正常。现在澜儿精神已经不太正常,那么上班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颗药丸整整一个晚上才在澜儿喉咙里融化掉。药丸啊药丸你可真是个害人精,什么抗抑郁药,我看是致抑郁药还差多。要不是你,我能被送到这里来?简啊简啊,你更是个害人精,出的什么馊主意,要不是你,司先生也不能吻我,司先生如果不吻我,我也不会心情如此恶劣。
简,我对是那么的好,你却要这要害我,一想到这个澜儿心里就忿忿不平。澜儿觉得自己一定要找简算账,她给简打了电话,叙述了自己被司先生非礼的事情。
“这个司颜,真特么太过分了,真是得寸进尺,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嘛。“简在电话那头忿忿说到。
一想到简还是帮自己说话,澜儿觉得自己怎样也没办法恨起简来。
司先生回家以后,他其实比澜儿更加难受。他自己也说不清是爱澜儿还是气澜儿。竟然去吻她,总之这一吻,确实闯了大祸,至少把澜儿气跑了。司先生也想挽回,他想过用小号叫澜儿,可是他总觉得仍旧是唐突,要是再得罪一次,怕是连挽回的机会也没了。
不过办法总是人想的,他想起了简,上次一起吃伐,他留了简的号码,通过简找澜儿,也许真的还有救。于是她给简打了电话,
喂,是简嘛,我是小司啊。哟,
你还好意思打电话啊,是来找澜儿的吧。哎,这都被你猜到了。
确实是。告诉你,没门,澜儿根本不想见到你。简说道。
“我求你带我去见她吧,我当面和她赔礼道歉。”司先生说道。
现在说是不是太晚了,别说你,我也见不到她呢。她住精神病医院了。简说道。
什么,她怎么又住医院了,还是精神病医院。司先生问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非礼人家,她怎么能受刺激,你不知道澜儿本来就有抑郁症嘛。你这人真是蛇蝎心肠。简说道。
“哎,你们不能这样说我啊。”司先生辩解道。
直到药丸完全在喉咙里融化,澜儿才觉得自己能缓口气,她觉得舒服多了。一颗药卡在喉咙尚且这么难受,如果是一罐芥末,肯定难受到无法再难受。不知为什么澜儿想起来司先生。
她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如果是她先对不起他,即使他吻她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呢,就算是她给他赔礼道歉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点点滴滴,他对她的好,不就是亲她一下嘛,况且自己也把他咬伤了,他也算得到教训了。现在想起来,她觉得司先生并不亏欠他什么了,她不仅恨不起简,她甚至对司颜也恨不起来了。
如果那天她不被药卡住,她又怎么回到这个鬼地方来。护士每天喂完他们药,总是让他们把嘴张开,仔细的检查一遍。因为以前病人吐药的事情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澜儿有时候觉得喉咙卡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希望脑子不要卡住,她要是总能像今天一样自己把事情想通就好了。
见不到澜儿的司先生可没有想到澜儿已经原谅自己了。他内心除了懊悔就是自责,他从没奢求澜儿原谅自己。
不过他还是想为澜儿做点什么,他从简那里得知了澜儿的出院时间。他想送澜儿一个礼物,和澜儿别过。
他送了澜儿一个看书的架子,一个可以躺在床上仰头看书的书架。这样有颈椎病的澜儿就不用再低头看书了。他自己亲手制作的,为了做这个架子,司先生去木材市场淘了很久很久。
当澜儿第一次看到这个书架的时候,眼里满是惊讶,当他得知是司颜做的,内心更是惊喜。书架上刻着澜儿的名字,澜儿心里满是感动。
虽然澜儿已经不再记恨司先生了,可她也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澜儿执意要司先生写下保证,内容如下:本人司颜,如以后任然打算和澜儿交往,需和澜儿保持20厘米社交距离,并且杜绝一切肢体接触,若发现一次违规,永久拉黑。XXX年XX月XX日,双方各持一份,签字画押。
司先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签了这份合同,能得到澜儿的谅解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他不想再奢求更多。
有一个作家说:你愿意爱一个人到尘埃里,可没人爱尘埃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