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破桌椅
文/温而泽润
温而泽润随笔“下课了,同学们出去玩一会吧。”老师操着一口大土话说着。
瞬间教室里沸腾起来,有吃的,有说的,有笑的,还有要尿尿的。
介绍一下我们的学校和老师吧,所谓学校是姥姥家邻村的一间破旧不堪的房子,只有一间大哦,房子最后面堆放了许多的破桌椅。
老师是这个小村里唯一一个学历比较高的人,她是一个大眼睛,圆脸,胖胖的未婚女人。
她对我们还好,但是与她们一个村的学生相比,待遇还是差点。尤其是一对龙凤胎,老师好像很喜欢他们。那种喜欢即使六岁的我也看的明白。
话说回来,她没有打过我,骂过我,这是最好的!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早晨一帮孩子小鸟一样一路跑,一路笑的去上学,我们背的都是手缝的粗布挎包,一跑书包碰的大腿哗啦哗啦响,其实里面没有什么书,除了姥爷在油灯底下把大张的白纸裁好,用针线缝起来的小本本和一根很短的铅笔以外,再没有什么中用的东西,无非是上学放学路上捡到的树叶啊,小玩意啊,或者苹果树上掉下来的小苹果。
我们学校离家大概有一里多地,我们五六个人每天一起上学放学,都是五六岁的孩子,从没有担心过有坏人把我们带走,任我们欢声笑语传遍整条小路,也不会有危险。
虽然我们的小村是穷的,可是天是蓝的,土是黄的,食物是纯天然的,水是清澈见底的,所以我们饿了就在地里随便找吃的,渴了就趴下喝用来浇地的水。
那感觉真是透心凉,心飞扬!
02
姥姥总说我是村里孩子头,闺女小子都听我的。
还说我没有害怕的时候,胆子正……后面是一顿啰嗦。
你以为这是在夸我?
错了。
说这个的时候,她正在麦场翻麦子,我蹲在旁边不说话。
任她怎么骂也不说话。
她骂一会就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
我说“帮你看孩子”
她说“别放屁,你才不是因为这个,说到底为了什么”
我不再说话。
我现在只能拿舅舅家的小弟弟当遮掩,大人干活,没人看孩子,所以我就一口咬定就是帮忙看孩子。
我知道他们不会相信,因为平时我从不愿意看孩子。
就这样咬定这个理由坚持了好几天不去上学。
姥姥彻底疯了。
她麦子也不翻了,拿起一根树枝打我,一路追一路打,非要打着我去上学。
村里正在干活的其他大人像看广告一样,活也不干了,乐呵呵的看着我们。
一休哥,休息休息。
跑了一圈又一圈,姥姥追了一圈又一圈。
看来今天不招不行了。
我逃学的原因特怂,就是因为我把教室后面的一张桌子碰坏了,桌子腿断了,上面的凳子都掉下来了。他们吵着说要告诉老师去。
我怕挨打,所以不敢去上学。
姥姥听了说“这叫什么事?明天让你姥爷给修好了就行了,至于好几天不上学去吗?”
我不知道竟然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让我搞得像出了头条一样?
第二天姥爷真的一手领着我,一手拿着锤子和钉子,送我去上学。
我们来的有些早,老师没来,姥爷进屋就开始维修起来那些缺胳膊少腿的破桌椅。
我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看着姥爷一会蹲着,一会站着的背影,觉得好骄傲,这时的我只想告诉所有人,这些破桌椅都是姥爷修好的,修的满头大汗。
老师来的时候,姥爷已经修的差不多了,我还记得老师进门看到姥爷的惊讶的目光,说实话,姥爷真的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所以姥爷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
姥爷只说“孩子说把桌子弄坏了,不敢来上学。我已经都修好了”
老师“没事,那些桌椅本来都是坏的,一碰就倒。”
……
他们再说的什么,我都没听进去,我当时心里有千万只草泥马飞过,本来是坏的,为什么还要告我状?我挨揍不说,还让姥爷跑一趟,最主要是费劲巴力的都修好了。
我生气……
那天的课我真的没有听进去,我一直都在想回家后姥爷会不会凶我?害 他白费劲。
结果当然是没凶,姥爷也许是怕我再挨骂,也没有告诉姥姥。
我那么小就知道对姥爷心存感激,说实在的,姥爷虽然不爱说,但是他对我的疼爱那真不是吹的。
比如他下地回来给我带个小野瓜,虽然小的可爱。
比如他每天做好饭在大街上抽烟,无论春夏秋冬那是在等我放学,每每看到我们跑进村里,离他近了,再近了,他便扔掉烟,起身跟我一起回家吃饭。期间没有只言片语!
再比如冬天的早晨我不起床,因为怕衣服凉,姥爷就早早的坐在板凳上围着小炉子给我烤棉袄棉裤,烤的热热的,就快速给我穿上。
再比如……
再再比如……
这样的比如太多太多了,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只是,对于这样的爱我现在只能靠记忆再回到当初的那里,那个偏僻的小村,回到他们身边。
毕竟那已是二十三年前的我。
03
我的大儿子就是一个内向安稳的孩子,在学校里超级怕老师,婆婆总是说,这是随谁呢?你爸爸小时候闹翻天,你妈妈的大嗓门也不像这样胆小的人。
每当这时候我就想起这件让姥爷修桌椅的事,那时候的我确实够怂。
他确实像我,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自己小时候胆小怕事罢了。
后来再说起来,我真的很享受回忆这一过程,越回忆越清晰。
姥爷领着我走在清晨的小路上,就像昨天。
如是昨天,该多好?
儿子总是问我,妈妈你最喜欢的人是谁?我告诉他很多次,是妈妈的姥姥姥爷。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儿子问。
“他们被埋起来了。”
“妈妈如果不把他们埋起来该多好?”
是啊,那该多好?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