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不肯栖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元旦节,17年的第一天,在寒冬的朝阳里行进,雾色笼罩了刚刚醒来的村庄。突然想到东坡的这首词。
叶子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三三两两地挂在冬天的旷野里,孤零零地,却站成群生长的姿态。肆意的荒凉,张牙舞爪地侵袭着这片荒芜的土地。田间的一点绿色,不经意地从大雾里冒出头来,却原来,是经过霜冻洗礼的冬白菜,排列成冬天里最温暖的碧色,生命的颜色。
我想我一定是积攒了千年的寂寞,所以才会在每一个欢快的时分兴味索然。要不然,怎么会透过漫天的雾色,看到天际那些独自飞过的飞鸟;怎么会,透过满天的星辰,想到那些千千万万年的陪伴,却从不曾重逢;怎么会,透过皎洁的月光,却想到那些聚散离合。好像从不曾分离,却也不见得相遇。
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好像是守在窗外的月光,因为有人偶尔的想起而执着于缥缈的往来。看似自由的来去,却全部都写满了牵绊。等待那一抹惊起回头的目光,却终于还是错开。有恨,更待说与何人听。
捡尽寒枝不肯栖。好像是当前最真实的写照。我听说这世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我觉得我像极了这种鸟,确是明明有脚而不肯停留,一直飞一直飞,直到某个黄昏,在风里醒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有脚的,可是我,飞得太久,早就过惯没有脚的日子,不知道,要怎样让自己停下来,要怎样,去适应那些不在风里睡觉的日子,要怎样,忘记那个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的神旨。我想,我是被自己囚禁太久,不知道要怎样去适应这个鲜活的人生。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两个互不相干的人保持步调一致。
我总是,欠缺了那么一点点的天分。捡尽寒枝,却终不肯栖。也不知道,何处可栖,何处,可伸出深深隐藏的脚,生出无边的眷恋,从此,忘记只能一直飞,最后在风里熟睡的过往。安心地,一步一个脚印,飞行在现实世界里,栖息在得来不易的温柔与未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