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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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嘀嘀”闹钟声音响起，叶飞飞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起来，作为迎接大考的高三学子，他已经连续半年保持在凌晨四点半起床。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然后准备开始新一轮的难题解答。

这时，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轻轻打开房门，在隐幽的光线下看到一个人头在电脑屏幕前晃动，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什么，看到这一幕，叶飞飞有种愕然的感觉！

他轻轻地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爸，你起这么早干嘛？”他略带质询地问到。

可是，爸爸似乎没听见他的声音，没有搭理他。走近后才发现，爸爸戴着耳机非常投入地在和一群队友打游戏。他打开灯，然后一把扯下爸爸头上的耳机，等爸爸回过头时，叶飞飞借助灯光看到了他眼中布满血丝，他也明白过来:这不是早起，而是打游戏一宿未眠！

那一刻，叶飞飞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作为参加高考的学生，眼瞅着还剩下两个多月就要步入考场。家里不太宽裕的条件仅仅只是靠妈妈一人在独立支撑，每天起早贪黑的经营着一个小饭店，没有多余的帮手，从点菜、炒菜、上菜一条龙都是妈妈一个人。可是，这些年爸爸却每天没日没夜地打游戏，丝毫不帮任何忙，其他正经事也不做！说白了，就是一个典型的无业游民！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飞飞有点歇斯底里。

“把耳机还我，让我打完这局！”叶青云大声吼道。

“与其这样耗着生命，还不如……”叶飞飞还是没能把那几个字说出来，虽然今天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但他同时也心疼自己的妈妈。

不由分说，叶飞飞把耳机摔在了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然后转身回到卧室，客厅只留下凌乱的叶青云一人傻傻地站在那里。

在那一刻，叶青云内心五味杂陈，突然对儿子说的“耗”这个字觉得特别刺耳，如今自己已经四十四岁，这样的日子还能耗多久？内心一阵茫然……

妈妈陈雪珍被吵闹的声音惊醒后来到了客厅，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父子俩的这场“战争”，但从丈夫失落的背影可以看出这次儿子对他的触动很大。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所有美德，丈夫即使终年沉迷于游戏，她仍旧以宽容的态度尽心维系着这个家。儿子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在县一中的成绩始终保持第一，给这个原本羸弱的家庭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看着丈夫落寞的背影，她转身回了房间。是该让丈夫冷静思考思考了，现在家里最大的就是儿子的高考，其它的在她心里都只能退避三舍。

一大早，叶飞飞背着书包去了学校。陈雪珍起来照旧收拾东西开门营业，原本希望借着凌晨事件的触动丈夫能有所好转，却发现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当时陈雪珍有点绝望，但她还是忍住了发作……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着，叶青云依旧保持白天游戏，晚上加班游戏的状态，在家中依然充当着“啃媳妇”的角色。游戏间隙，偶尔也会问问自己，这样的状态耗下去究竟是跟谁过不去？但他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就会响起:人生苦短何不及时游戏？

直到有一天，叶青云发现原本还跟他争执几句的叶飞飞已经视他如无物，懒得再搭理他。看到家中墙上的高考倒计时表:30天，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当年就是在高考前夕经受不住诱惑，投入了游戏这一行，这一打就是二十多年，游戏已经耗尽了他的青春，耗尽了他的意志，耗尽了他的理想，耗尽了他的情怀，透支了他的身体！

这如同行尸走肉的生活在这些年给了他一时的快乐，却没能让他担起生活的重任，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儿子的高考也是他的高考，是儿子一生的重要转折也是他自己未竟的转折，或许这才是家庭的出路，也是自己后半生的出路……

按照惯例，县一中在考前要召开考生家长动员大会，叶飞飞作为年级优秀代表要上台发言，同时他的家长也被邀上台发言。叶飞飞满怀心事地回到家，把情况跟妈妈说了一下，结果在一旁的爸爸不等妈妈发表意见就自告奋勇，叶飞飞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爸爸，没说什么。

“儿子，让你爸爸去吧！”妈妈温柔地说到。

“可是……”叶飞飞还想争辩。

“儿子，相信爸爸一次，会有惊喜的！”叶青云自信地说道。

“不是惊吓就行！”叶飞飞补充到。

很快到了动员大会那天，叶飞飞心不在焉地在台上讲了自己的复习心得，给所有人都打气鼓劲。他更关心自己爸爸的发言，轮到叶青云上台，他先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叶飞飞的爸爸！是我儿子给了我这次上台发言的机会，其实生活中经常是他教育我。生活就跟打游戏一样，需要有好的队友，而我则是我儿子的猪队友！在大考前夕，我们要和孩子多沟通，让家长和孩子成为一个整体……”

叶青云滔滔不绝地说了十分钟，台下的叶飞飞从低着头不敢直视到慢慢抬起头，注视着台上的爸爸，多年以来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气派，叶飞飞内心百感交集。正在此时，爸爸从台上投来询问的目光，叶飞飞赞许地朝爸爸点了点头，在叶青云走下台的那一刻朝他伸出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