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的期望与苦恼
——你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便会有什么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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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的一个周末，大女儿应她的同学邀请参加生日会;生日会的会场设在同事米歇尔家的那一座老旧的房子里。
尽管房外院落的栅栏门上悬挂着一些彩色的气球，却挡不住院落内疯狂生长着的杂草所带给人的破败和凄凉感。
生日的主角儿是米歇尔的大女儿艾拉，她是我大女儿的同班同学和儿时的玩伴。
我迎着从屋内传来的音乐声推开了房门，身穿围裙的米歇尔从厨房里迎了出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正是深冬湿冷的七月，从大房子的深处飘出了一股发霉的潮湿味，伴随着香烟味和一丝丝阴冷，飘入到了我的鼻腔中。
米歇尔的丈夫保罗嘴里叼着一只雪茄，手里握着手机，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走进来的我，他抬起眼说了声:
“嗨！”
算是对我打了个招呼。
今天是艾拉17岁的生日。
从她出生起，她的父母便居住在这座租赁来的房子里……如今，米歇尔和保罗已经进入到了中年，他们一家却仍然居住在这座租赁来的房子里;只是这座房子，比从前更加的破旧了。
生长在海滨的野草。图片版权为作者所有。
米歇尔是我来到这座小城后，认识的第一位新西兰朋友。
那时的她刚刚生下了大女儿艾拉，是一位金发碧眼漂亮的妈妈。
我们一起被小城的图书馆录用，她那开朗的性格和极强的工作能力，很快便赢得了同事们对她的好感。
大女儿入学后的一个早晨，我们在那所小学的院落中相遇。我这才发现，原来她的大女儿艾拉也在那个新生的班级里。
共同的工作单位和女儿们的同学关系，让我们很快便成为了好友。
在一次愉快地交谈后，我随口问起了她的兄弟姐妹和家庭关系。
“哦，怎么说呢？你是问我父亲方面的兄弟姐妹，还是母亲方面的？”
她反问我道。那忽然之间的反问，倒是令我在惊奇之余，忽然之间多出了一份尴尬的情绪。
“你是说……”
“是的，我的父母早就分开了;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我妈妈十八岁时候生瞎了我，我的父亲那时也只有十九岁……呃，妈妈怀孕后，我爸便去了澳大利亚。后来他回到了新西兰，不过那时已经与一位澳洲女孩结了婚。他的婚姻为我诞生了两个弟弟;后来他又离了婚，不过几年前他又再婚了;在这次婚姻中他又给我生了两个妹妹;这两个妹妹正好与我的女儿们同岁，但是她们是我女儿们的阿姨……至于我母亲嘛……”
米歇尔顿了顿，拿起休息间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我妈后来也嫁了人，她在第一次婚姻中生下了一男一女;后来她也离了婚，在婚后又生下了一个女儿……总之，我有一大堆的兄弟姐妹，不过只有母亲二婚后生下的这个妹妹与我一起长大，并且关系不错……可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忽然得了羊癫疯……唉!她也够不幸的，到现在还呆在家里，靠着政府的救济金度日……”
米歇尔无奈地笑了笑，令不知如何应答的我尴尬地坐在那里，思索着如何将我们的谈话进行下去。
以后的日子里，我见到了她的那一位面孔上饱经沧桑，身材干瘦并且烟不离手的母亲;再后来，她的那位同样烟瘾极大的丈夫保罗来到了图书馆找她，我这才从同事们小声议论中得知，保罗是一位不愿意去上班，甘愿在家里领救济的男人。
米歇尔告诉我，她与保罗多年前在一家五星级饭店的餐厅里一起做过服务员，后来便相爱并且走到了一起。
“……他有腰疼的毛病，所以没办法保留一份长久的工作……不过没关系，目前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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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在年复一年的时光中流逝着，一转眼，孩子们都进入到了十几岁的年龄。
米歇尔的一家仍然租住在那一座破败的房子里;不同的是，不断上升的物价与房租，迫使她去寻找高收入的途径。
于是在她43岁的那一年，她向政府贷款学习会计专业。
她努力地学习着，并且在那所成人院校中保持着优异的成绩;而她的丈夫保罗，则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中进进出出着，家庭经济的重担仍旧落在了努力学习，工作着的米歇尔的肩膀上。
房子里传出了孩子们高声歌唱着的《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继而是吹灭了蜡烛后的尖声叫喊声。
我与米歇尔坐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下，望着在冬雨中疯狂生长着的草地和花园，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你快要毕业了吧？毕业后有何打算呢？”
米歇尔抬起头望了望天空，用极为平淡地口气对我说道:
“毕业后我的收入自然要比现在多;可是你看现在的经济环境和膨胀的物价，还有我将要还给政府的学生贷款，以及高涨中的房贷利息……算来算去，我们还是没有足够的钱去买自己的房子,恐怕还得在这里将就地住着……”
我无语，尽管我想问她为何保罗不出去工作养家;尽管我想问她一个人把整个的家庭重担都扛在肩上值得吗？
可是无论如何，我的这些话都没能问出口。
我轻叹了口气，想对她说:
“其实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取决于她所做出的选择。改变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可是在你想做出改变以前，应该仔细地想一想你的处境以及你陷入这样处境的深层原因是什么？”
“……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咽下了那些话，鼓励她道，将一份来自我内心深处的祝福，用微笑传递给了这位坐在我面前的，努力与生活抗争着的老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