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人生硬盘中“因退学而后悔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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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将人的大脑比做一个电脑硬盘,你最先想到了什么?是难忘的?悲伤的还是感动的?
我在脑壳那个“硬盘”里翻了翻,内容还真不少……
我启动硬盘找到一个最显眼的红色字体名叫“因退学而后悔的姑娘”的文档,双击鼠标打开……
在一间红砖瓦房里妈妈思虑再三,十分犹豫的说:“女儿,爸妈实在拿不出钱来给你报名了,要不,你退学吧?”
刚刚小学毕业的小姑娘听见妈妈说的话,心一下子就疼痛起来。那“退学”两个字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插进她的胸膛。她强忍着尖叫紧咬贝齿,眼泪一圈圈的冒出眼眶,最后聚集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地上落下来。
看着女儿成串而下的泪珠妈妈的心疼了一下,可是残酷的现实又不得不让她的心硬起来。她调整了一下难受的心情叹口气说:“如果,如果你有办法让老师延迟到学业结束前交学费,那妈妈就尽量凑钱让你读书,你说怎么样?你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小姑娘始终低着头不说话,时不时地抬起衣袖擦一下脸夹上的水珠。当听到妈妈说:愿意凑钱给她读书的时候,她的心有片刻的惊喜,可是,懂事的她哪里会不知道这“钱”有多难凑啊!
爸爸在广东打工的工资也就一百多块钱一个月,还是苦力活,每年秋天收入的早季、晚季的稻谷上交的就占了七成之多。以往每个学期都是先报名读书,到快学期结束了才能把一百多块钱的学费缴清,那些小姑娘心里都清楚的很,这叫她如何开得了口?
想到家里欠债刚刚建好的时新红砖房子,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也在上小学,又想到只读到三年级就被迫退学的姐姐,她把“上学”两个字打入了死牢,从心底已经接受了被迫“退学”的安排了。
虽然小姑娘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字也没喊,但从她那两只被鼻涕和泪水浸透的袖子可以看出,她的心有多难过……
最终,小姑娘死命的抓住粗糙的衣角,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的说:“妈,我不去上学了。”然后转身跑到一处无人的田径放声痛哭……
她一个人坐在田坎上许久许久,等发泄完了压在胸口沉重的巨石,小姑娘抬手用力的擦干不断冒出来的眼泪,仰头对着蓝天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大不了得,都会过去的,加油!”然后起身回家。
妈妈看见小姑娘回来了心也跟着放下了一些,她怕,怕女儿会想不通。做为母亲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有多想上学?可如今——唉……这要怪只能怪她们做父母的没本事,想到这些妈妈又叹了口气。
小姑娘眼泡红肿确带着浓重的鼻音笑看着妈妈背后的地方说:“妈,我们晚饭吃什么?”她不敢看妈妈的眼睛,她怕,怕看到妈妈那双通红的眼睛,自己会忍不住跟妈妈说:“我反悔了。”那是万万不能说的。
妈妈看着懂事又坚强的女儿心里酸楚,却只能也假装无事的说:“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吃吧。”
她们娘俩心里都清楚,关于“退学”的事情大家都假装从来没有发生过,刻意的不再提起,似乎这样心里的痛就不会再重现一样……
暑假在每天的除草、拨花生、插秧、放牛各种忙忙碌碌的农活里,很快就过完了。明天就又是一年新学期的报名时间。
一大早小姑娘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偷看从家门口过,由父母陪同一起去学校报名的同学们,她的心又一次疼痛起来……
她一遍遍的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逞强?为什么不心狠一点选择去上学?可——她知道,她不能……
泪水在一次压抑不住的涌出眼框,她躲在阴影里不敢出来也不敢动弹,心痛得像有一石巨石压着心脏一样难受,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任凭眼睛如何模糊不清,她还是紧咬着牙一刻也不敢放松,她怕一放松,自己就会撕心裂肺的大喊出声……
终于,上学的同学还是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剩下小姑娘孤独的坐在田间地头放牛,安安静静的看着远方想着心事一坐就是大半天。
她已经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她开始沉默寡言,但在人前她依然可以假装笑的自然天真。她想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过去的……
时间的年轮从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止,也不会因为你伤心难过就翻过去,它会在每个日出日落里迎来春、夏、秋、冬。
随着冬天的到来,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得差不多了。今年的谷子已经上交完,除了自己吃的还剩余一点,多出来的拿去卖点钱过年也可以买肉吃。
腊月底小姑娘的姐姐从广东打工回来了,白白净净的脸上满是胶原蛋白。姐姐比去打工前高了、胖了、也变漂亮了,她感受着姐姐回家后的喜乐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晚上小姑娘和姐姐睡一屋,姐妹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上学的事。姐姐说:“出去外面没有文化是很吃亏的。”有意无意的道出,她没有读到书很后悔、很自卑,在工厂常常受人欺负,就连认识有文化的人都会觉得很奢侈,总觉得别人会因为自已没有文化而被人看不起。
小姑娘哽咽的听着,她懂姐姐不能上学的苦,也懂她曾经“退学”的无助,这些她现在都知道了。也许姐姐的“退学”也是在成权自己的上学吧?她想到这叫了一句:“姐姐”!然后泣不成声的说:“我已经答应妈妈退学,过了年我就跟着你去打工……”姐妹俩抱在一起痛哭,或许这一刻没有谁更了解对方的心情,也是从这一刻起姐妹俩的感情才真正的被现实的残酷紧紧的抱在一起相互安慰。
年初八,小姑娘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跟着姐姐坐上长途汽车南下打工,因为第一次坐车她晕车得厉害,所以吐得昏天暗地,经过八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当脚踩在地面的时候小姑娘感觉不到踩在地上踏实感,只觉头还像是在车上坐着一样摇摇晃晃的,她趴在行礼上动弹不得,姐姐只好一手提着行礼一手像拖死狗一样的把妹妹拖进了宿舍。
第二天小姑娘从床上睁开眼看着明亮的宿舍时,她还是感觉像躺在车上一样时不时的感觉床板也会抖动一下,难受得让她非常害怕坐车。
姐姐把妹妹拉起来洗漱好后在宿舍里吃了姐姐提前打回来的稀饭和咸菜的早餐,然后就去车间面试、考试上岗。
小姑娘在姐姐的帮助下颤颤巍巍的考试完,留在了姐姐流水线的小组工作。
小组组长是同乡,一个四十多岁的瘦瘦的男人,在按排工作的时候他开玩笑的问:“妹妹,你这么小不会是还没成年吧?”小姑娘额头冒汗紧张的手都开始抖起来,就在这时姐姐一把抓住妹妹的手笑着说:“怎么可能,我妹妹只是比较瘦比较黑而已。”
至此小姑娘就在姐姐的引领下,开始了打工的生涯。
抛开了家的沉重加锁,慢慢地把那些伤痛都遗忘了在了角落。渐渐的习惯了每天厂里上下班的简单日子,小姑娘开始变得越来越活泼开朗起来,像一只飞离烦忧的小鸟自由自在的翱翔在打工人的世界里。
身体也从刚开始骨瘦如柴的77斤增长到了一百来斤,皮肤白皙细腻,身高也长高了不少,和年初出来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仿佛一下子就长成了大姑娘。
每天姐姐还和往常一样很照顾妹妹,打饭、打水、管钱、管吃穿用度,活脱脱就像姐姐养的一小孩。
妹妹被照顾的太好,把小姑娘以前的沉默寡言都治好了,还变得越来越不想那些扰人俗事只想着玩。周围同事时常会开玩笑说:“你俩真是亲姐妹吗?怎么不是太像呢?”她总是十分认真的说:“百分百亲姐妹。”然后呲牙笑起来。
快乐的日子一眨眼很快就到了年底,还有一个月过年的时候姐姐已经帮妹妹谋划着回家的事情。小姑娘的心早就飞回了家,第一次出远门一待就是大半年,总是会想家的。
启程回家的前一天因为姐姐早一个月就换了工作不能一起回,所以委托了另一个村的小伙子同小姑娘一起回家。小伙子比她大两岁,是一个阳光帅气又很会照顾人的主。两个人辞职后提着大包小包在去车站的市场里闲逛准备买点东西带回家,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小伙子就像哥哥一样对她很好。
在买私人用品时小姑娘坐在小园子的石凳上等他买好东西出来汇合,那是个小商品市场,每个摊位之间没有门就支个摊子卖东西。小园子里种了一些一米多高的树木,突然一个男人跑过来笑嘻嘻的指着一个卖小玩意的摊贩说:“小妹妹你看那个人的手串多漂亮,我给你买个手串吧?”小姑娘吓了一跳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但想起听同事说过的人贩子,这是不是就是“人贩子”?
小姑娘吓得全身发抖,却强作镇定的说:“不要不要,我男朋友在里面买衣服马上就来了。”然后大声的喊小伙子的名字:“你买好了没有?”一边喊一边往小伙子方向跑。
小姑娘找到小伙子跟他说了发生的事,小伙子气愤的说:“人在哪里?我打他一顿在说…”等他们出来后哪里还有“人贩子”的身影?或许是看小姑娘不上挡,“人贩子”就跑了。小伙子还嚷嚷着要找那个人算账,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说:“算了算了,反正也没把我怎么样。”
小姑娘心有余悸的拉着小伙子的衣袖央求道:“我们去车站吧,我好怕,不敢在这里了。”这会她的心还是慌乱的。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上了长途汽车,随着摇摇晃晃的车途回家了。
半夜的时候小伙子说:“你睡一会吧,东西我看着就好,到了我叫你。”
就这样小姑娘安安心心地睡着了,等小伙子叫醒她的时候是早上四点多,已经顺利的到达家里的镇上了,接下来就要分道扬镳回家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一路真是谢谢你,你累了吧?一整夜没睡一下的。”小伙子笑了,笑容很温暖的说:“没有没有,我也眯了一下子。”小伙子叫来三轮车把小姑娘的行礼一件件的搬到车上又跟司机说:一定要把人送到家后才目送她离开。
打那以后这个阳光的小伙子就再也没有在小姑娘的面前出现过,因为那时候没有电话,也没有地址,这是小姑娘人生的一大遗憾……
回到家后小姑娘在一次踏上熟悉的田间地头,那些过往的影子似乎不见了。她微笑着在乡村里走动,乡亲们看见她都会说:“哎呀!真是女大十八变,长这么大了都快要不敢认了!”小姑娘会笑着回:“呵呵……长大了嘛。”
年三十晚上爸爸妈妈姐姐弟弟妹妹一家六口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饭桌上比往年要丰盛了许多,有鱼有肉还有肉汤,这才叫过年吧?
喝了几杯酒的爸爸脸红脖子粗的说:“哎呀!总算熬过来了,我也能抬起头来见人了,要是你们读书也厉害就更好了。”妈妈怕又伤了两个大女儿的心及时开口说:“是啊是啊,我们家越来越好了。”然后指着弟弟妹妹说:“你们俩要加油读书哦,姐姐她们两个人辛苦挣钱都是在帮你们啊!”
爸爸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说:“她们俩死没用,读不得书,你们不能学她们阿!”妈妈拉着爸爸的手说:“你喝醉了,别说了。”妈妈满脸歉意的说:“你爸爸喝醉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妈妈一直都知道不是你们的错,是我们的错。”
听见爸爸的话,姐妹俩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她们忍着怒回去的念头转身回了房间。那一刻的心有多苦多痛,只有姐妹俩知道……
都说:“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经过漫长的岁月那份伤痛,已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名叫“脑壳”的人生硬盘里。虽然它会受到外界影响时不时的跳出“桌面”压榨一把眼泪,但总归,它也是“脑壳硬盘”中的一部分。
我舍不得删除,只好悄悄地把那个标着红色字体的“文档名”改成了黑色字体,然后关闭“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