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串葡萄换来的友情
文/丘墨豸
班里的另一个来自部队的男生叫张立军,他老爸在部队是个股长,什么级别官职多大我说不清楚除,反正不是一般战士。
张立军哥仨都在我们学校上学,他的哥哥高我们两个年级,穿着干净光鲜,长得又挺好看,说话也和气,一看就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给人很有教养的样子。张立军没他哥长得好看,性格也挺温和的,唯有他的小弟弟看上去有点跋扈,说话时总是傲气巴登的。
张立军属于很有心眼的一类,表面上不淘气,也不张扬,主意倒是不少。刚来的一段时间,我和他不怎么接触,因为我不愿主动去结交那些比我优越的同学。
有一回,学校组织几个班级去生产队劳动,我们班缺了好几个学生,老师安排张立军和我去家里找。我俩一路小跑进了屯子,路过我家时,张立军说有点口渴,我就领他到我家喝水。那时候已经是秋天,我家有一架葡萄,此时已经成熟。我便进园子给他摘了两串葡萄出来。没想到就是从这次开始,我俩走得越来越近。
说起来,小孩子的心中世界也并不是那么单纯简单。班里的体育委员张新华发现我和张立军关系挺好,可能有些嫉妒了吧,开始拉拢巴结张立军。
我不太喜欢这个张新华,因为在一年级的时候,他就曾经骗过我一回。我上当后,他又当着别的同学面取笑我,来炫耀他的聪明智慧。从那以后,我就有点讨厌他,不想再接近他。
我看张新华每天下课都巴结张立军,约张立军一起玩而有意疏远我。我这个人比较憨,不会特别计较那些善于挑拨离间的人。可能张立军觉得我还不错,或者没有忘记我那两串葡萄的情谊,并不想疏远我,还愿跟我在一起。这样一来,中间夹了个张新华,我只好格外加小心,以防再一次受到张新华的欺骗。
果不其然,张新华又开始使坏了,有一天下课,他约了张立军跑过来找我,说是他发现了一个奇怪好玩的现象,便主动做出来让我看。张立军可能觉得有趣好玩,也在积极配合张新华,这让我放松了几分戒备。只见张新华用手的拇指和中指的指甲盖对在一起,贴在另外一只胳膊的手腕处,然后摇动手腕放在我的耳朵旁让我听,问我是不是可以听见一种清脆的声音。
我心里戒备着,提防着张新华又出什么幺蛾子坑骗我。我仔细听了一下,果然听到了咔咔的清脆声。但我并没有感到新奇。马上判断出他是用指甲盖互相拨动发出的声音。我没有揭穿他,故意惊讶地问是怎么回事。张新华说:你用手指盖掐住中间那根筋摇动手腕就会出现这种声音。不信你自己照着做试试?我知道这小子开始使坏了,但我没有揭穿他,假装按着他的方法做,故意不出声音,然后放在他的耳边做让他听。
他当然没有听到声音,就说我用的力量不够大,再使劲一些才行。我就又做一遍给他听,这回我弄出了声音。
张新华以为他的计谋得逞了,开始露出坏坏的笑来。伸手拉过我的胳膊看有没有掐出的印痕。结果一点也没有看到,不免有点失望。这时张立军才告诉我,说那声音是用指甲盖拨动出的。虽然他告诉得有点晚,我还是觉得他没有张新华那么坏。
后来的很长时间里,我和二张的关系就那样若即若离的,没有加深,也没有淡薄,不冷不热的维系着。从各自的家庭条件看,张立军肯定最优越,张新华也比我家好,他的老爸是县酿酒厂厂长,可是和他妈离了婚,又重新组织了家庭,给他生了弟弟。她的母亲又嫁了个农民,也给他生了个弟弟,他只能住在奶奶家。他的爷爷奶奶对他很关照,他的老爸也会偷偷给点钱,但不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多多少少都有点悲催。
虽然那个时候学习没有现在这样重视,期中期末也是有考试的。毕竟在人们心里,成绩是最能说明问题的。那年期末考试,我早早地答完卷子出了教室,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没有意思,就想看看张立军有没有答完卷子,便偷偷地趴在后窗向教室里观瞧。张立军正好坐在靠窗子的位置,他看见了我,偷偷地向我递过来一个纸条,原来他有两道题不会做。我蹲在窗跟底下写完了答案,又悄悄地递给他。不巧被张新华看见了,便起身报告了监考的老师。结果考完试后,我俩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一顿训斥。
按理说,张新华告诉老师并没有错,但他骨子里的坏绝对包含着想坏人的心态。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张立军,都有点不够意思。
上了中学后,我们去邻村上七年,学校离家五六里路。家里条件好一点可以骑车上下学,我们没有自行车的只好迈开11轮大卡步行。
张立军每天骑车上学,和我又不是一个班,接触渐渐减少,友情也渐渐淡薄。反倒是张新华每天早晨来家门口喊我一起去上学。
来到新学校后,我俩都被罢了官职,成了白丁,但我俩的学习在班里的众多男生中还是算最好的。可能是人长大了些,张新华没有再对我使什么坏,我们俩的关系渐渐升温。不过我内心的戒备并没有完全消除,有些时候还是会暗暗防备着,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张立军并没有放弃我们之间的友情,有时候还是会找我聊聊天说说话。但随着人逐渐长大,心里的世界在发生变化,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天真无邪了。等我们去到乡里上中学时,张立军转走了,从此再无消息。张新华的老爸患了肝癌去世了,他辍了学,去县里的酒厂接了班开始工作了。再后来酒厂倒闭没了工作,开始自己做起了鹿茸生意。他这人脑瓜活络,倒很适合做买卖。我们还会偶尔见面,打个招呼,说几句不咸不淡冠冕堂皇的话。可谓是:
世事多变幻,人已各西东。
往昔如水逝,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