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杀手的自我修养（三）

         

          阿宁是个让人无法真正讨厌的姑娘。

　　她虽然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可她不求回报地对每个人好，她善良到让四月的微风都感到羞愧。

　　她知我爱吃糖葫芦，便偷偷在院落中种起了山楂树；她知我爱饮酒，便时时在桌旁备着清茶；她知我心里有不愿提起的伤心往事，便小心翼翼地从不触及。

　　她不知我都知道，我 不愿让她知道我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但这样的一个姑娘如何能让人忍心去伤害呢？

　　可到最后她却伤了我的心。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一个人可以强大到百毒不侵，同时又可以脆弱到不堪一击。

　　也是，心死了，如何还能支撑得起这沉重的躯体呢？

　　

　　那天，阿宁种的山楂树的花开得格外烂漫。

          也是在那天，她着一身白色的衣裙手执长剑，她的剑法越发精湛了，眼神还是如昔日般异常坚定。

　　她的目标是阿宁。

　　这是我在一次无意之中听到阿宁提起的，她的父亲，正是当年陷害她全家、使得她全族满门抄斩的人。

　　但阿宁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不会让她受伤。

　　“阿宁救过我的命，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如何？”

　　她身子一颤，转身将剑抵在曾经刺中过我的地方。那个地方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哦？你以为对于我来说你的命会比她的更值钱？我当年能杀你一次，今天便能杀你第二次。”

　　“放过阿宁好吗？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啊。”我近乎哀求。

　　“无辜？呵呵，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她是谁吧？”她手中的剑有些许颤抖。

　　我心里猛然一沉，就看到一把剑刺入她的胸膛，我一把抱住她要倒下的身体，来不及去看站在一旁的阿宁。

　　

        “对不起，骗了你那么久，我并非官府大小姐，我只是他们府里的杀手，她们一家人确实死于我剑下，我知道你救了她，所以才故意接近你，只是，那天她的剑是故意刺偏的。”

　　我脑袋忽然一片空白。

　　“她应该是很爱你的，只是她不想你卷入她的复仇纷争，才不得不离开你从而护你周全。”

　　“只是她没想到我扼住了她的软肋。”

    　我不知阿宁是何时走的。

　　

　　洁白的山楂花随风飘落，沾在她的衣裙上，被染成了鲜红，像极了当年她为我哭红过的眼睛。

　　我将她葬在山楂树下，每年都会踏月而来。

　　一天，路过的一个孩子问我:

　　你在等谁？

　　我谁也没等，谁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