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明月落阶前（十）

第十章

沙泠气道：“洛意这老儿就知道使唤人出来，真一个无胆匪类！”虽说那前头看上去真真切切是雨菲，他却也吸取了教训，横起宝剑在身前。

阿穆说：“大概又是什么吸魂大法，将她吸得三魂没了七魄。”

沙泠先冲了上去，同她打斗的时候处处回环，几次处于下风。冷君言怒道：“沙泠你傻了不成！留着命才能英雄救美！”沙泠却似没听到他一般，仍旧试图唤回这没有灵魂的雨菲。

与鹤和沛轩过来时，与鹤叹了口气：“该是有情人，怎么着都有情。”沛轩鄙夷地说：“整个荒山都在后青春期发育中，你这无欲无求的老头怎么能禁锢得住。”与鹤问：“何为后青春期发育？”沛轩一甩头发：“此乃我在山下听得的新词，你自然不懂。”他俩仍是边斗嘴便上前助阵。

饶是雨菲再怎么被抽去了灵魂，身体的耐力也不敌几个男子，很快便败下阵来。冷君言抬手，在她脖颈上一敲，她便软软地昏下来。沙泠赶紧接住，见她面色苍白，一如初见时的晗苍，心中不禁又紧了几分。

阿穆探了一下她的脉搏：“她功力尚在。”

沛轩捏起金针，朝她天灵盖狠狠戳下。沙泠吃了一惊，忙握住他的手腕：“师叔，您这是……”

“叫醒她。这茫茫荒漠，我们也没个谱。她这个样子也是于事无补，比醒着更危险。”沛轩施加内力，使得雨菲在疼痛之下睁开了眼。

雨菲看了沙泠一眼，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我并非不信任你。”沙泠自顾自说开了，“你若此时还同我们争那玉玺，我便不要了，随你了。”与鹤在他身后干咳了两声，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我师傅……抓了你父亲和你师叔。他早就众叛亲离了，他谁也不信，谁也都不信他。唉……”雨菲闭了一下眼睛，“我错了。我将二师弟带去，反倒亲眼看着师傅吸了他的生命。他想要那玉玺，无非是想用阴兵助他横扫西北，光复他永洵国。然而……”

与鹤补充道：“西北荒漠上也没有几个国家了。中原统一大地是势在必行的。”

沙泠忽然放柔了声音：“你不要再跟着他了。”他低下身子，在雨菲的耳边说，仿佛怕太过大声会惊扰了她一般：“跟着我吧。我虽然不是门主，可我不用你卖命。”雨菲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她原以为他们闹翻了，她说的那一番话，会让他永远不再回头。他的性子古怪，说话直来直去，可身上偏就缠绕着一层光芒，吸引了她。自千尘洞的花田中遇见，便有些鬼使神差。花田毁了，她有些惋惜，却不是因为辛苦种下的花朵，而是因为那一段遇见的回忆。雨菲恍惚了一阵，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冷君言适时地插上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情话留着待会儿有命再说。咱们这儿哪个人没个牵肠挂肚的在外头。”

不知为何，大家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与鹤。与鹤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你们有心爱的人，我也有我的姐姐，可惜她已经香消玉损了。”

沛轩补刀：“你这么一说，变态的程度又增加了几分。”

雨菲急促地咳了几声，说：“我留下来无事。师傅一贯喜欢布阵。你们这样走是找不到他真正所在的地方。要沿着那石子路，见了岔道也往右拐便是。”

与鹤说：“洛意这人正经不学，这些歪门邪道倒是很精通。还一路捡石子来铺路，也真是难为他了。”

沙泠将那件又脏又破的外袍脱下，给雨菲垫着。冷君言在他身后：“此时最好有一个吻。鬼知道你们会不会谁先死掉。”沙泠出乎意外没有回头同他辩驳，而是轻轻地将双唇贴在雨菲的额头上，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自唇上压过去。雨菲微微地颤抖，露出了一个苍白又踏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