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所有的悲苦，也不过平凡如初
文/凉亦歌
图片来自网络
世界上彩蛋那么多，可你每次砸开的，都是“谢谢惠顾”的那一个。失败往往没有借口，成功才有。
1.
盛夏如约而至，傍晚的虹桥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泼洒着殷红的余晖，折射着青春的琐碎。
操场上清幽的香草发出阵阵迷人的味道，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笑哈哈，张扬着所谓的得意青春，肆无忌惮地开口：一辈子不算太久，生生世世都要做朋友。
我就是这么在嗤之以鼻中结识豆丁小姐的。
入夏以来，燥而干热的自习室最是烦人，虽然班主任数次强调不要总像个野鸽子似得往外跑，仍然有大批不听话的生物，偷偷飞出去。
耿耿星河欲曙天。
真是漂亮极了。
“嗨，你也在这儿。”是我主动献殷勤，和她并肩坐下。
豆丁小姐显然十分吃惊，手一哆嗦，急忙把她手里那本故作玄虚的数学笔记递给我。
“地上杂草多，用这个垫着吧。”她好像十分抱歉的样子。
我的心里莫名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或许掺杂着感动，或许没有。
“不用。”我明显察觉到了自己语气里面的生硬，尽管，并不是有意为之。
余光之处，豆丁小姐瞟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叮铃铃……”上课铃声极其准时的响起来，我松了一口气，大踏步跑上楼。
豆丁小姐拖着笨重的身体，跟在我后面。
月光很亮，星星却不多。
2.
几天之后，耐不住性子的我照例去操场瞎逛，试图把那些糟糕的情绪统统打包丢给空气，什么季风洋流，三角函数，都该在坟墓里一把火烧掉的。
纵然有些颓唐，但我从不失约。
再次碰到豆丁小姐。
“凉，这是我妈妈做的绿豆糕，你尝尝？”她满脸堆笑，竟然有一瞬间让我觉得生活那么美好。
“谢谢。”这次，我没有拒绝豆丁小姐，而是心甘情愿和她一起坐下，吐槽那些令人头疼的试题。
“可不是嘛，我每次错的都比对的多。”她一边啃着吃的，一边附和着我的吐槽。
“凉，”她突然变得很谨慎，“我知道你学习好，你能不能……”
她没有说下去，抿着嘴角的豆沙馅儿打哈哈。
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她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数学才能及格啊”，然后跟着我跑上了楼。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惭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豆丁小姐的绿豆糕，迈进教室的时候，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其实我特别期待豆丁小姐接下来的话，是委屈巴巴地求我教她学数学，还是一脸认真地，鼓起勇气，说：“凉，我们做朋友吧。”
虽然觉得自己九分邪恶，但我其实更希望是后者。
可是第二天，豆丁小姐依然什么都没说，我有点失望。
3.
每天大批自诩数学极差的人围到我身边，恭恭敬敬地求“大神”指教，我开口热情，但总是忍不住烦躁起来，忍着火气给他们讲完。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偷偷瞄一眼角落的豆丁小姐：
她嘴巴里啃着笔头，一只手举起来，眉头紧皱地低着头，似若有所思，又像在打瞌睡。
没有人在意，像一片没有人打理的杂草。
我想那些烧脑的数学题，早就把弱小的豆丁小姐折磨地痛不欲生：那一本本密密麻麻红黑蓝笔组合的错题集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也仅仅止于此，豆丁小姐的试卷上，永远挂着大大的叉号，永远需要被叫到办公室挨咆哮。
只有一次，彻底打破了那层本就不能给予她的骄傲，连同自尊。
本来刚刚挨批评回来，豆丁小姐握着不及格的试卷摇摇晃晃地回到座位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指头流着血。
那些鲜艳的液体，恰恰是她唯一可靠的证据。
上课铃声响起，一切如常。
豆丁小姐不幸被抽中，老师说，找个不认真的同学回答这个讲了无数次的问题。
那一刻，我满怀期待希望她可以高声念出正确的答案：那将是洗清一切的救命稻草，哪怕微不足道。
我甚至有种站起来替她说答案的冲动。
然后，在所有人的屏气凝神中，豆丁小姐怯弱地说出了一个错误答案。
好了，一切都平静了，哄堂大笑里，老师狠狠地骂着“没出息”，豆丁小姐低下头，无声地哭起来。
4.
我还是没有等来那句看似温暖的“我们做朋友吧”，事实上也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豆丁小姐天生的孤独派，根本不需要什么朋友，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好怎么和这个世界和平相处。
她只期待世界和平，她就和平，人人幸福，她就开心。
我再也没有在操场上见过豆丁小姐，偌大的欢聚，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后来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我当时大度一点，在她啃着笔头焦躁地做不出题时，在她拿出绿豆糕殷勤地给我吃时，在她被所有人嘲笑无声落泪时。
如果我主动帮她一把，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是生活哪里就肯放过她呢，不是所有的难题都需要有公平和好运相伴，很多问题，也不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可以解决。
我办不到的，也没那个本事。
何况，昂着头吹着号角和世界相抗还容易头破血流呢，更不用说单枪匹马，畏畏缩缩地直入了。
能保留最后的战斗力和尊严，就是世界给予的最好反馈了。
我多希望豆丁小姐可以明白这一点，再也不必畏首畏尾地把唉声叹气、死磕到底挂到嘴边。
熬过所有的悲苦，也不过平凡如初
5.
再次见到豆丁小姐，是在高考前的一个餐馆里，那天周六，我厌倦了压抑的复习，一个人出来吃街角的蛋炒面。
没想到，豆丁小姐也在。
“嗨，凉……”她显然很激动，虽然没拿出笔记本和绿豆糕，同样带着兴奋和示好。
“好久不见，复习……累吗？”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题，只好没头脑地补了一句。
“好累啊，我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虽然离学校远了点儿，可是自由用灯，每天可以学到十二点多呢……”说到这里，豆丁小姐突然停下来，好像被人揭穿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显然很紧张，赶紧遮掩着说“面要凉了”，不再发出一声。
“很棒啊，高考加油。”我也有些不自在，赶紧低下头，匆匆大口大口吃面。
突然一滴泪水滑落到碗里，我一下子就放弃了某些念头，比如，和豆丁小姐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想，豆丁小姐并不会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尽然时隔多日，她学会了努力和自立，却没学会和我、和这个世界握手。
她宁愿自己死磕，也不愿大胆迈出步子，哪怕明明没有自信，也要装出一副骄傲来，然后拍拍胸脯对着世界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可她终究无法很厉害，世界不过和她开玩笑而已，即使很努力，吃再多苦，有些事情也无法改变。
比如最初的平凡。
6.
豆丁小姐生病了，整整一周没有来上课。
我是好奇的，虽然操场闲逛再也碰不到她，有时候回头望一眼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竟然有些失落。
后来还是班主任告诉我，豆丁小姐因为劳累过度，睡眠严重失调，躺到了医院里。
我吃了一惊，眼睛瞬间湿了，然后捂着嘴巴摇摇晃晃跑出了办公室。
我不是为她的生病而哭，事实上，自己也不清楚这种伤心究竟是同情还是心疼。
可总归是种感情，属于朋友之间的那种无邪的暧昧和悸动，悄然无声。
我准备好了大包的绿豆糕，几经辗转打听到了豆丁小姐所在的病房，屋外刺眼夺目的日光打在窗户上，看不清里面朦胧无感的世界。
然而我还是把脸贴在了窗户上，想给自己一份心安理得的勇气。
没错儿，我依然没有进去，我他妈把绿豆糕丢进了垃圾桶，发誓这辈子做个绿豆糕绝缘体。
因为我看见了最糟心的一幕：豆丁小姐一边抱怨着大哭，一边把那些啃着笔头思忖的笔记气急败坏摔了一地。
我明明记得，那些都是她最该心疼的东西。
可能，真的太累了吧，她的能量本就匮乏，如今失去了铠甲，终究溃不成军。
可我还是接受不了她怨天尤人的样子，她不肯实打实地给这个世界一个模样瞧瞧的勇气。
她的一味死磕，已经丢失了太多，挽救不了的。
7.
这个世界复杂又简单，公平不公平这回事儿，不要轻易谈及，要知道，失败往往没有借口，成功才有。
豆丁小姐依然失败了。
那些叫嚣着“高考有个屁用”、努力程度不及豆丁小姐千分之一的人，统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只有豆丁小姐，背着帆布双肩包，去了那个人人口中“谁会去那样的烂学校”的归宿。
戎马倥偬过后，每个人都要有归宿的。
只不过，冷漠如我，还是对熬过无尽悲苦的豆丁小姐同情不起来，毕竟我自己，也没学会怎么和这个世界和平相处，做朋友那回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努力归努力，所谓的遥不可及，最后还是望尘莫及，够不到，摸不着。
明明没那么多幸运儿的，世界上彩蛋那么多，可你每次砸开的，都是“谢谢惠顾”的那一个。
咸鱼翻身了，还是咸鱼，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模样。
8.
以前觉得，每一盏灯，都有它要照亮的人，于是我把双手插在衣角，期待你回眸的余温。
可你带上口罩和墨镜，低下头就匆匆跑了过去。
可是亲爱的你，面对我这个平凡人尚且不肯欣欣可人，那么，面对这个表面客气、内里冷酷的世界呢？你要继续逃避吗？
你说自己吃了很多苦，死磕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没有彩蛋砸过来，实在有点儿匪夷所思。
是啊，熬过了那么多无能无助无力的暗夜，至少来一份聊以自慰的礼物也可以吧。
可偏偏什么都没有，你换来的，还是平凡如初的人生，没有逆袭，没有开挂，没有一步登天。
可你抱怨什么呢，死磕了一路，我也是一样啊，还有千千万万和你和我，也在拼了命地死磕着，期待着。
既然如此，携起手来，交个朋友，岂不更好？
-End
-完-
我是凉亦歌～
平凡如你我，人生本就很苦了，不要抱怨，不要轻易失望，要开心呀～❤
么了个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