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当我写下这段文字，是在28岁2023年初五踏上去往南京候车站的时候。在我踏出那个家门的时候，妈妈眼含泪水，我能从她眼中看到她所有的委屈和不舍，她一句又一句的反复叮嘱着让我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让我一下子破防。我妈就是任劳任怨，没享过什么福。

我家位于大西北，自来水是冰山融化的冰水本来就刺骨，冬天更是寒意加倍。回家过年第一次在厨房刷碗，当我的手触碰到水龙头流出的水时，瞬间刺骨的冰冷感充斥每根手指的骨头直冲大脑神经，不知道我妈是怎么忍受的。刷完碗，两双手冻的通红，我在想我妈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大年初三，他喝完酒回来，讨论我哥的婚事，没说几句又开始骂我妈，我忍不了吼了几句，他瞬间炸毛，让我滚，让我以后别在回来，说着不堪的词语。我当场想改签马上逃回南京，仿佛现在看到的人是个陌生的人。小时候痛苦的回忆又回来了。记得小时候，我妈做一桌子菜，他带着他口头上的朋友，其实就是狐朋狗友来家里吃饭喝酒，我和我妈我哥我姐就在厨房吃着扒拉出来的菜，可能他以为这样就能处到真朋友，能帮他挣到钱吧。然后事实是我，我哥，我姐的学费在当时都成为问题，每次开学报道交学费时，我们三人去校门口看了学费，回来后他蹲在墙根下开始用树枝算要交多少学费。

从记事起就根本没有零花钱的概念，也没有叛逆的念头，真的贫穷就是原罪吧，把所有的都尝遍了吧。小学有一次要捐款，我回家问能不能给我5毛钱，妈妈告诉我没有。那天中午去上学的时候，我沿着马路的树沟慢慢慢慢的走，眼睛一寸一寸的搜索，多希望能够在犄角旮旯处找到5毛钱或者1块钱。可是走到学校，还是什么也没有。下午开始捐款，班主任让没有捐款的三个人站在捐款箱旁边，不出意外我就在那三个人之中，过去十几年，我都还是记得那个下午，我们三个人都低着头，眼睛死盯着地板，就好像我们没有捐款是原罪。那一刻，少年的自尊也低下了头。

从小就自卑，自卑的根源是贫穷。大多数衣服是邻居家孙子不要送过来的，或者我哥穿剩下来的。还记得有一年冬天，穿着我姐穿不下的冬天运动鞋，鞋上粉色的条纹我拿着黑笔仔细的涂黑，涂的是少年最后一点的自尊。

再说起他，年轻时就喜欢和狐朋狗友喝酒，喝完酒有时不顺心或者我妈说上几句就要打我妈，我每次都会挡在我妈前面，瘦弱的自己想保护好自己的妈妈。她真的不容易，真的委屈，一直为她三个孩子而活而忍受。他的自尊就是在践踏我妈自尊上，大男子主义，谁都不能反着他，可是自己又不承认自己没本事。我不想像他，可脾气却有一点点他的影子，是我挥之不去的阴霾。

一个人真的无法去改变，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都是抹不去的。我努力摆脱他身上的影子，我这次是真的滚了，逃离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想回来了，只放心不下我妈妈。让儿子再努力奋斗两年，能把你接到南京过年吧，逃离那个束缚你的地方，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