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马路牙子

2023-07-14  本文已影响0人  芦笛微微凉

沿瀛洲路从北往南,到达宁海立交桥顶上,横亘眼前的是连徐高速。视线从连徐高速下面越过,我的村庄就在前面。

这里是我生命的轴心,若干年来,我都没有从这里走出过,有限的生命记忆几乎都离不开她。我不是风筝,也飞不到高空,充其量我只是一只蝼蚁,觅食于家的四围,经历岁月的酸甜苦辣,旁观村人的朝暮作息。也许每个人的生活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也许一个村庄就是一部大型的连续剧,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宰,但每个人又被历史所裹挟,生命有轨道,日子就像墙上的日历,每一天都是新的,可撕下一页时又恍然觉得不过如此。

我沿着马路牙子回家,风飕飕的吹过,几十年如一日。

遥远的记忆里虽是国道却没有什么车,到马路边看大汽车是哄孩子的方法之一,等许久会过来一辆,当然也可能是马车、牛车或驴车以及手扶拖拉机。我是村里一群孩子的一个,吃完早饭大家就凑到一起,每天琢磨着如何打扑克玩跳碑跑大印,想当年室内游戏我们也堪称资深牌友,室外运动玩捣拐所向披靡。我们读不懂成人的世界,只瑟缩在角落冷眼旁观,任由无声的岁月把我们磋磨成了“大人”。

后来路宽了一些,车多了一些,我的活动范围也大了一些,但大多还是在家的南面,回家是由南往北。因为我们都背上了书包,从几十户的庄子走进了几百户的村子。仍然迷迷糊糊的,大雨天放学回家,两个小伙伴赤着脚顶着一块尼龙布,一边跑书包一边拍打屁股,抵不过风雨的肆虐干脆把书包放到尼龙布上两人抬着冒雨狂奔。初中时骑自行车上学,冬天冻麻了手无法拔下钥匙。

再后来我的活动范围移到了北方,回家变成了由北往南。马路牙子上的风一如既往的吹。

现实的世界闯入脑海,真实的故事轮番上演,村里的情报带我认识这个世界。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我们共情邻里亲友的家长里短,可当置身于事件的核心才发现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在桥上短暂的俯视我的村庄,曾经的芦苇滩不见了,庄子之间的大水塘早被填平,家家户户的小房子没有了,自建楼房越建越大,围墙也从无到有越来越高,有一大半未来得及划为宅基地的土地被汽车城占领,空气中充斥着商业元素。

我仍然围绕在村子四围活动,可我觉得我离这个村庄却越来越远。

父亲亡故,母亲病重,父母在家就在,父母一旦远去,兄弟姊妹各有各的家庭,都为自己的孩子忙碌,大家庭的凝聚力还有多少?土地流转,作为无地可刨食的农民,只能另寻出路,哥哥弟弟起码还各有一份宅基地,但作为嫁出去的女子,早已经是娘家的“客人”。纵然我心心念念此地是我根之所在,可现实中我不过是被风吹起的一粒草芥,灵魂注定了漂泊。

沿着马路牙子由北向南,风吹过脸上麻麻的,我猜测里面挟着粒草籽。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米兰·昆德拉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