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与正义

《资治通鉴》中，西汉汉昭帝时期，楼兰国地处汉朝和匈奴之间，小摩擦不断。楼兰并不是特别喜欢跟汉朝来往，甚至在跟汉朝、匈奴之间来往的过程中，还斩杀过几次汉朝的使者，没干多少好事，也没有干特别坏的事。新楼兰国王还是这样，汉昭帝让新国王去长安朝见，表示对我们汉朝的尊敬，新国王找了个借口推辞了。但是新楼兰国王有个弟弟，这个弟弟投降了汉朝，把新国王对汉朝并不是从里到外地喜欢、从里到外地认可的这个情况告诉了大汉。

汉朝派了一个使者叫傅介子，出使大宛，顺路去责问楼兰，还有龟兹，为什么背叛大汉。两个国家都道歉服罪了，说哥，我错了，哥，我错了，哥，我错了。傅介子从大宛回来，顺路搂草打兔子，把匈奴使臣杀掉了。回国后，傅介子提出楼兰、龟兹两国多次反复，背叛汉朝，人去了、兵去了，他就服；人不在、兵不在，他就不服，所以要给他们点儿惩罚，要给他们上点儿手段。

汉昭帝就说，那既然你提了，我觉得你也挺能干的，你就去呗。

傅介子就去了楼兰，到了楼兰，楼兰国王本来不想理他；但傅介子说，哎呀，我从长安来啊，带着金银珠宝。楼兰国王财迷心窍，那去看看呗，既然有人远道而来，带着好东西，于是，就到了傅介子那里，傅介子直接要了楼兰国王的命。杀了国王之后，傅介子将楼兰王的人头割下，快马送到长安皇宫，挂在未央宫北门，警示那些不听话的西边的小国。

司马光和很多人的想法不一样，司马光觉得楼兰这些小国已经认怂了、服软了、认罪了，大汉朝还用阴谋诡计干掉人家，不太厚道。看上去起到了警戒的作用，但是其他少数民族政权一看，认罪也不行，也会被干掉，那我干嘛还认罪呢？你说话不算数，你下一个干掉的是谁呢？司马光认为用权谋这件事带来的总体的影响，特别是中长期的影响并不好。

但也有人认为傅介子出了奇招，形成了奇效。用这么少的人连哄带骗，就把一个对汉朝不友好的国王"咔咔咔"干掉了，换上一个对汉朝友好的国王，长治久安。

一是花最少的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什么不能做呢？按照司马光的说法，一定要征讨，那也应该光明正当地出动军队，明致其罚。可是，如果师出有名，正式宣战，长途奔袭，劳民伤财，要消耗多少生命和资源。

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楼兰虽已认错，但其实不服，终归是个不稳定因素，这个隐患必须消除，周边小国也是如此，反复无常，类似的手段，震慑一众小国，你们先不义，杀我使者，接着认错，再杀，再认错，以为我没有办法吗？我也来个无常，结果你们看到了，出尔反尔没有好果子吃！作为小国，夹着尾巴，不主动招惹别人，才是基本的生存之道。

三是历史一直在重演。无论国家是否强大，都用最经济最有效率的方法达成目的。当今世界，不也是如此吗？触犯了某国利益，收拾你没商量，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支持反对派，阿拉伯之春；用一小罐洗衣粉，给萨达姆定罪上绞刑；追杀卡扎菲；利用国际法庭，审判米洛舍维奇…非我族类，虽远必诛，讲究过什么正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