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一眼就动心姑娘

1、初识

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大一，当时军训还没有开始，每个人都尽可能保留了自己的原本肤色，女孩子们还不会化妆，只对自己的发型进行了大刀阔斧又不堪入目的改革。

她没对自己的头发下手，只是简简单单扎了个马尾，穿了件印花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牛仔热裤，脚上一双白色凉鞋，自我介绍的时候满眼都是灵气。

坐在倒数第三排的我突然就被那个声音惊醒，中午的困意一扫而空，只记得下午慵懒的斜阳里她那一束飞扬的马尾和亮亮的眼睛。

眼睛虽然不大，但是有神啊！

宿舍夜谈会里少不了讨论白天的女同学里哪个更漂亮，女生宿舍也发来消息询问我们宿舍的小伙子们有几个单身。

之后就是每个大一新生都躲不过的军训，军训期间阴雨参半，前几天时而细雨绵绵，时而暴雨狂飙，我们就只能坐在教室里唱军歌。后来教官也有事离开，我们没带手机，所以只能闲聊着教室里养老，吐槽自己高考成绩。

偶尔我会偷偷看她，她和舍友们欢天喜地的闹腾着，亲若一家。

2、电影

我们开始走近是因为一场电影，不过那已经是大三了。

那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各自谈过恋爱，各自都有成长，身边也曾有过牵手的人，心里对她的喜欢也只是淡淡的一点青春的怀念。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我大学是英语专业，数学的应用我们仅限于计算生活费的余额，但偏偏有场考试叫国际贸易，试卷里有很多数学计算题，涉及到海运和汇率，同时还要算保险的费用。

老师一再保证这些题都是最简单最基本的，但我们还是考了整整五个小时，最后全班同学一边交头接耳，一边用请求外援，而她则执着的用手机计算器一遍一遍的算，咬牙切齿，心有不甘，最后老师一脸无奈的宣布考试结束。

当晚我在班级群里看到她的消息，问有没有人要看明天《变形金刚4》的首映，我想了想，私聊了她。

第二天下午她面试结束后直奔我们约好的地方。

那天下午天气阴郁，随时要下雨的样子，她依旧扎着马尾，吊带外面穿了件白色的针织衫，搭了一条小黑裙，脚上是一双墨绿色高跟凉鞋，肩上挎着包。我穿了灰色衬衣和卡其色束脚裤，提前刮了胡子，发蜡定了发型。

我伸手拉开门帘让她进门，她冲我笑了笑，进厕所去了，出来之后我发现她补了妆。

我们坐在放映厅外开始闲聊，吐槽昨天的考试，吐槽学校的食堂，聊我家里的英国短毛猫，她觉得大黄蜂是个蠢萌的汽车人，而我更偏爱有棱有角的擎天柱，我们都在追《权利的游戏》，她对色后反感的不行，而我觉得囧雪人如其外号，电影开场前她一直在笑。

电影开场的时候，她的眼里透着光，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又不时的看看手机，有时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热气喷到我的耳朵上，痒痒的。

我的心也痒痒的。

我哪里在看电影啊，我是在看你。

3、蝴蝶

那场电影之后，蝴蝶扇动了翅膀。

再次之前我们几年没有说过一句话，那天之后我们说话的频率开始有所增加，我会分享一些猫的照片给她，她也会给我搞笑的猫咪动图。

只可惜，那时候已经大四了，我不认为会发生什么，相互聊聊天也挺好。

她找了一份实习，每天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去单位，晚上八点再回学校宿舍，而我单枪匹马去了杭州，十二月的杭州没有北方那么冷，树还是绿色的，找到住处的时候，我看到一只白色的鸟从桥上飞过，转眼消失，雨滴沿着我的雨伞落在行李箱上。

我们说话比以前更多了，言语间也多了点暧昧。

我给她看西湖的照片，她说有朝一日要来玩，她告诉我工作里的烦心事，我说抱抱摸摸头，她给我发流泪的表情，我告诉她这边物价很高，压力颇大，她立刻给我打了五百元叫我省着点花，然后告诉我她的经理很器重她。

“男经理吗，那你可要小心。”我心里有点吃醋。

“想什么呢，是女的！”她回了我大笑的表情。

日子就这么过去，有时候她回复的我很快，有时候要等很久。所以有时候我觉得她是喜欢我的，有时我又觉得她可能只是闲的，毕竟姑娘对你有没有心，言语间是能感觉出来的，至于是不是寂不寂寞，拜托，一个在外面漂的单身汉还要求什么？

假如不是那天我们都有点醉了，可能这事就永远戳不破了。

那天杭州一如既往的下雨，晚上我买了啤酒和辣条，她有三个小时没有回我了，我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晚上九点半她告诉我，今晚经理带她们跟供应商吃饭，吃的有点晚，还喝了些酒，有点醉了。

我告诉她赶快回宿舍，早点休息，她也同意我的观点，在出租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着，打算回宿舍倒头就睡。

结果她一进门，迎面而来的是个蛋糕，原来今天是她生日，宿舍的小仙女们给她准备了惊喜，跟我说了之后她就很愉快的庆祝去了，我知道她回宿舍也安了心，祝她生日快乐之后，洗漱准备睡觉。

钻被窝之后，手机的呼吸灯亮了起来，有条新的微信消息进来了。

屏幕解锁点进微信一气呵成，果然是她的消息。

“今天很开心。”

“毕竟过生日。”我回答。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睡了，突然对话框显示一条新的消息正在被编辑。

“我把我们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我觉的我没说错什么。”

“说错什么？”我回复她。

“就是有没有撩你什么的。”

“还好啦，那我说话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很暖心，可以接受。”

“那就好。”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但你说过你会回来的。”这条消息迅速撤回，虽然很存在的时间很短，但我还是看到了。

“我肯定会回来的呀，还要答辩呢。”我说。

“嗯，好。”然后她道了晚安。

空调在我头上嗡嗡作响，27℃的热风吹动着我刚刚洗好的衣服，窗外的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垃圾桶里传出辣条味，床头柜还摆着没喝完的啤酒，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停滞。

“我其实有点后悔出去，这样我就可以离你更近一些了。”这句话从心里涌出到我发过去不到三秒，我后悔是在五分钟之后了。

表白是胜利时的号角，我这是失败的号角，消息肯定没法撤回了，大不了不理我就是了，反正快毕业了，想到这里酒劲儿上头，我也就睡了。

第二天我八点多醒的，看到绿色的呼吸灯明灭闪动，微信有三条新消息。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第一条是新闻，第二条是服务号更新，第三条是她的，时间是凌晨。

“我没有权利阻止你去实现你的梦想，但是你不觉的我们已经很近，甚至可以再近一些吗？”

我一见钟情的女孩儿啊，我曾经以为我们就这样平行的走下去了，可你还是成为了我的姑娘。

虽然这个时间并不算很长。

4、爱情

元旦三天假她来看我，坐了十五个小时的硬座夜车，出站的时候我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然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举起一只手，五只张开。

“干嘛？”我问。

“拉着！”她说。

她的手牢牢的被我攥在手心里，我拉着她挤出离站的人群，她紧紧跟在我后面，我很怕弄丢她。我带她在江陵路的星耀城吃了生煎，出来的时候下着毛毛细雨，我没拿伞。

“天气预报说今天只是阴天耶。”我很想给自己一耳光。

“这雨又不大，我们雨里走走吧！”她抱着我的胳膊把我拖进雨里。

等到我公寓的时候，我们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她脱下来湿漉漉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棕色的高领毛衣，她把马尾拆了，头绳绑在手上，开始找洗漱用品，然后去洗澡了。

轻车熟路，毫无紧张，仿佛她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等她回来的时候，我拿出来早已准备好的玫瑰花，问她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她坐在床边，赤裸的双脚在空中甩着，怀里抱着玫瑰花，抿着嘴巴想了想。

“你求我呀，求我我就考虑考虑。”

“求求你啦，做我女朋友吧。”

“那我就绵绵强强答应啦。”她把玫瑰花抱在胸前，低头闻了闻，我把她搂在怀里，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有很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亲爱的，我困的睁不开眼了。”她嘟囔着。“那就睡会儿吧。”我说。

我把窗帘拉上，空调打开，阴郁的雨天模糊了白天跟黑夜的边界。

她上床之后拍拍枕头，意思是我也别在桌子旁边站着了，陪她一起躺一会儿，我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的躺下。

黑暗里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的吐息吹在我的脸上，发丝戳到了我的眼睛，我的手搂着她的腰，她的手轻轻摸着我的脸，她还穿着那件棕色高领毛衣，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我试探着吻了她的额头，她非但没有拒绝，反而把嘴唇凑了上来，她的嘴唇很小，但是温暖湿润。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屋里很暖，光着身子也不会着凉，光线很暗，就像夜晚到来，我的床头柜里藏着新买的杜老师，玫瑰花摆在枕边散发着幽香，厚厚的床垫上我铺了家里寄来的珊瑚绒毯子，其实什么都不需要了，只有我和她就够了。

“哎，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问。

她躺在我的臂弯里，脚趾头调皮的挠着我脚心儿，“那次看电影吧，就对你有感觉了。”

“喂喂喂，看场电影就喜欢我了？”

“感觉你狠温暖，很绅士，嗯，很好。”她说，“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吧。”我说。

她笑出声来，“我才不信。”

“其实我条件不咋样，和我在一起不怕吃亏？”

“谁看你长相了，我喜欢的是你的绅士和幽默感，我还从来没和你这样的男孩子谈过恋爱呢。”她笑了，”来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最后晚上咱俩才能发生点什么，没想到这么快。”

“这就是遇上对的人吧。”

她在黑暗中吻我。

午饭后我们打着伞在楼下逛一圈，心猿意马的呼吸新鲜空气之后就立刻回屋，我带她去了西湖，像其他情侣们一样十指相扣，她会仰起头来撅起小嘴要我吻她，会张开嘴等我喂她。

半夜我们会迷迷糊糊的接吻，又不约而同的醒来，拥抱在一起。

她待了两天，然后坐高铁回去了，一周之后，我的实习结束了，寒假即将到来，我回学校收拾东西，顺便去陪她。

她在实习单位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我跟她一起去收拾东西，她的舍友们都知道了我们的事，帮她把东西拿到了楼下，坏笑着把剩下的东西交给了我。

我们一起打扫卫生，归置东西，聊着琐事，套被套，铺床单，她抱出两双新买的情侣款棉拖，我们一起在她的房间里对着镜子洗漱，牙膏沫在嘴唇上像是白色的胡子。

我们一起钻被窝，她幽幽的看着我，说我感觉和你已经像老夫老妻了。

那说明你命中注定就是我的，我把她揽进怀里。

“关灯睡觉，今天累死我了，这屋里没有暖气，我准备了两床棉被，冷的话你和我说一声。”她笑着推开我。

“不冷，挺暖和。”我伸手把灯灭了。

“其实只要有你就好了。”黑暗里她抱着我，“天呐，你就像个火炉一样，怎么这么暖和！”转脸她又坏笑出来，抱着我手往下滑，我一把推开她，掀开被子往外跑。

“干什么啊！”

“书包里有新买的套！”

我待了有好几天，陆陆续续又坐火车从家里去看她。

她买了一块地毯铺在地上，经常坐在那上面化妆，我们还盘腿坐在上面吃过火锅。她又买了一个很漂亮但便宜的不可思议的夜灯，后来才发现这就是个白炽灯泡加了个灯罩，电源线短到根本用不了，但是打开能在屋里投出星星的影子。

她把化妆品归置的井井有条，衣柜里摆着我的衬衣和牙具，我给她买了感应夜灯，趁她上班的时候然后买了两个插排，让那盏台灯能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发亮，她下班回来看到这一幕开心的抱着我不撒手。

那晚她特意开着夜灯和我折腾了很久，星星下我们的影子重叠又分开，最后融合在一起。

5、分离

我们分开那天是情人节，在我说完要坐火车去看她之后，她告诉我别来了。

当时我在万象汇的广场上，广场上卖气球和玫瑰花的女孩子们头上戴着发光的头饰，道路两旁的树上缠着闪亮的金色小灯，十字路口来往的车辆已经堵成一锅粥，有些人索性从出租车下来，抱着花束和礼盒小步快跑，电影马上开场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吵架闹别扭就分开了，分开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异地恋的痛苦，我的任性，以及她不是那么喜欢我了。

那几个晚上我给她发了很多文字消息和语音，挽留，恳求，谩骂，道歉，没有任何回复，十天之后我又坐上了高铁，书包里背着新打印的简历，只带了一个旅行箱。

杭州的公寓我下定决心才重新推门进去。

屋里还弥漫着她的味道，床底下还有她的头发，两个人的洗漱用品被收在柜子里，她的棉拖被我安置在鞋盒，临走时她亲手种了六盆多肉，戏称是我们的孩子，一个多月没有浇水居然还活的很好。

我拉开抽屉，里面有个小铁盒，盒子里放着她来看我的车票和第一次给我寄快递的单子，收件人写的是我家先生，害我花了点力气才在快递堆里找到，拆开之后是一对情侣杯。她给我拿的日历，给我捎的茶叶，祛湿用的足贴，补水用的面霜还摆在她收拾过得地方。

我哆哆嗦嗦的翻出来垃圾袋，开始把东西往里装，东西太多，袋子破了，多肉掉出来，撒了一地土，我们的情侣杯摔成两截，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眼泪应该擦一擦了。

把东西扔掉的时候我很想去学抽烟。

6、永别

我们再见面是四个月之后了，大学毕业了。

毕业照的时候我远远的看着她，她还是和舍友们闹得很欢，头发染成了棕色，烫了波浪，学士服下面还是那件白色T恤和牛仔热裤，脸上化了淡妆。她的舍友们见到我立刻心照不宣的把头低下。

晚上班里最后一次聚餐，我的眼睛没法从她身上移开。

我和舍友们在过道里吞云吐雾，交换着利群和泰山，他们觉得不过瘾，又去楼下买烟了，我一个人在过道里坐着，烟已经烧到了尽头，将要熄灭。

这时候旁边包间的门开了，她走了出来。

走廊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周围很吵，北方的夏夜很闷热，没有一点风，

她把头歪了歪，没有看我，沿着走廊的一侧走开了。

我手里的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