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那年高考》 第二十九回 晚会之后
尴尬在这夜里蔓延开来,尴尬的受者是双方的,正如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郭劼担心这夜黑的不够彻底,他能想见宇轩对在晚会上表演的期待。可自己竟忘记了,还和女生在这上操场聊天,这是一种多么‘重色轻友’的误会,因此郭劼只能期盼这夜的月光不那么纯洁明亮,好让自己尴尬的脸不在宇轩所能见的范围之内。
然而各人有着各自的想法,宇轩自然不会为郭劼的尴尬而尴尬,他尴尬着站在自己前方的两个人是否会怀疑自己是他们之间对话的偷听者,即便自己真的是在附近听了些话,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个偷听者,但还是不希望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偷听者。
梦夕自然也有自己的尴尬,他担心宇轩真的就听到了自己和郭劼的对话,即便她知道宇轩是个可信任的人,她也知道要是今晚先碰到的是宇轩,自己也会把整个事情告诉他的,但她还是不情愿在不是自己告知的情况下宇轩听到了这件事。因此梦夕首先开口要确定自己的不安:“宇轩,晚会结束了吗?你怎么跑这来了。”
“没,没,还没结束呢。我也是刚上来,透透气,教室里太闷了。”宇轩闪烁的目光在夜里不易察觉,以致梦夕终于有些放下了心,宇轩极力表现的淡定以示自己不是一个偷听者,即便他是。
“那我们要回教室了,你要回去吗?”郭劼小心地问着,希望晚会真没结束,还能弥补自己犯过的错。
“不了。刚上来,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走走。”宇轩说着急忙向上迈开了脚步。往上操场方向。
郭劼见宇轩坚定地向上走去,觉得宇轩这回是真生自己的气了,不再愿意给自己机会,心想既然他不愿回去,也不能强求,过些日子向他赔不是吧。梦夕在一旁要去教室,没办法郭劼只能迈着沉重的脚步朝教室方向走去。
郭劼与梦夕来到了教室,教室里只剩下了几个人,地上满是瓜子花生的壳,班长和其他几个同学正在打扫这卫生,贴在日光灯下的彩色塑料薄膜被一一揭下,教室的色彩又回复到往日的纯洁明亮。显然晚会已经结束了。
郭劼和梦夕加入到打扫卫生的行列,先前搬来的几箱啤酒,现在就剩下空空的瓶子在地上转着,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人们已近散去,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宿舍。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晚会就在这满地的垃圾中结束。
打扫完教室之后,只剩下几袋的的垃圾被几个同学提着送进了垃圾箱,教室又回到了往日的模样,就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晚会上的兴奋与喜悦、忧伤与惆怅,也随着几袋落地有声的垃圾一同被扔进了属于它的地方。只是有时候人们会像拾荒的老人一样重拾起这些东西,辨认半天认出了这东西,一笑之后又将它置之属于它们的地方去了。
教室的灯被一盏盏地熄灭,黑夜欢快地涌了进去,像是征战凯旋,晃动着自己漆黑的身躯炫耀着终于战胜了这对抗一夜的彩色光亮。郭劼众人关上教室的门,把漆黑的夜锁在了教室里,在校园路上一个路灯接一个路灯地走向了宿舍。
踏上三层楼的台阶,郭劼来到了自己宿舍门前,门是敞开的,风从阳台后窗户吹来,带着舍友呼出的酒气扑到郭劼脸上,尽管自己也喝了些酒,并在酒能壮胆这件事上深信不疑,但此刻他却觉得阵阵恶心。生秀自然喝得烂醉,手里还拿着一个空酒瓶与他人推搡,声称要与人‘吹瓶’。郭劼见后觉得无奈,却想着这个空酒瓶倒真的可以吹了。
308的兄弟们都喝了些酒,有些不胜酒力的只能自顾自的躺在床上干瞪眼,看着其他人拉着生秀闹出了一出又一出。宿舍里有好几个人都绕着生秀转,生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宇轩也早过郭劼来到宿舍,现在正在安抚生秀,好些人在一旁劝说都不能让生秀安心躺在床上睡觉。
说来奇怪,生秀在酒醉之际关心的竟是‘白骨精’。不知什么时候喊出一句:“白骨精是我的。”面部义愤填膺又略带苦色,接着拉着宇轩道:“我认识你,沙僧,你是沙僧。沙僧,快、快和师傅说白骨精是我的。”急切的表情震到了众人。郭劼见众人围着生秀,自己没法挤进去帮个忙,不曾想生秀竟然还看到了自己,最后说着师傅的时候指的人竟然是自己。
在一旁的人都笑的不行了,还在尽力劝生秀早些睡下。郭劼也觉得好笑,却装出一副严肃的面容,右手举在胸前喝道:“悟空,白骨精是为师的,你不说话我就念紧箍咒了。”说着嘴里念念有词,一旁的人笑得更加难受了。生秀却就此老实了,不再激动地拉着旁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口里还默念着:“白骨精是师傅的,不是悟空的。”有些绝望地说了几遍之后,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都笑不出来了,有些人还埋怨起郭劼这事还不让着点生秀。
过了一会儿,生秀终于有了动作,他冲出了众人围的圈子,往卫生间跑去,哗啦啦吐了一地,很快出来了,脸苍白了些,也不与他人他人说话,坐在自己床沿,发呆,倒有些绝望之后的大彻大悟。郭劼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让生秀有这么大反映,恨自己不该说这些话,忙道歉,顺着生秀的意思:“白骨精是你的,不是师傅的。”说毕生秀却有了反应,欢快道:“真的?”又拉着宇轩的手确认:“是真的吗?”宇轩点头,于是生秀无比欢快地倒头就睡,舍友们无不惊愕,谁能想见生秀对“白骨精”这么在乎。
生秀一番闹腾之后,宿舍终于恢复了平静,大家的精力在今晚的晚会以及劝生秀入睡中以及消耗殆尽,大多简单洗漱之后就躺在了各自的床上,整个宿舍显得安静异常,倒使人觉得不太正常。就像有时晚自习教室里从一阵喧闹突然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人,一脸茫然地想要从同样茫然的他人的脸上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确认没有班主任或是年段长站在后门偷看的情况下,又一齐笑了出来,但今晚在生秀还在时笑得合不融嘴,到了这时谁还有精力笑。
郭劼也有些倦了,躺在床上,双手托着脑袋,睁眼望着头顶刷得雪白的楼板,不自觉地想到了今晚梦夕与自己说的话,想到这个女子的家庭、身世。想想先前对这女子的诸多不解都得到了答案,感到一种从心底里的满足。有时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探求就像走迷宫一样,未走出迷宫时常常想见终点的诱惑,让自己不停地走下去,有时一不小心,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走出了迷宫,走过迷宫时回顾这整条路又是那般的迷人。
郭劼先前因梦夕身上的问号而感兴趣,现在又因梦夕所给的答案而觉得她迷人。梦夕的脸在他的脑海中不时浮现,真想略过黑夜又是黎明,这样就能再次与她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