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
2018年5月10日 周四 多云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想来那烟花柳巷中的女子是寂寞的,尽管她们耳边充斥着各种男人的床笫蜜语,尽管她们使尽浑身解数在嘈杂的声响中散发自己身为一个女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该有的所有媚态。
但她终究是寂寞的。
她的寂寞在于热闹,在于一茬又一茬流水般的男人,那些男人会说同样的话,有的甚至连话也懒得说。
释放,堕落,宣泄。
取悦一个人,比想象中需要更多的耐心,可她要取悦很多人,所以她从来不用耐心。
她的耐心是留给他的,男人这么多,她偏偏只中意他,人前所有的承欢都是假装,唯有对他,她舍不得一丝一毫的虚假。
可他只当她是烟花女子,过客云云。
所以,在那烟火散尽,脂粉洗净的时候,她忽而生出巨大的孤独和无力感,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原来是那样的落寞不堪。
压抑,释放,承欢,人散。
她多想让他知道,对他说过的话,她从未对第二个人开过口,都说婊子无情,可她不想做婊子,她只对他情有独钟般偏爱。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人生何处不相逢。
想来,那舞台上眉眼流转,巧笑嫣然的戏子也是寂寞的。
她的寂寞在于热闹,在于被所有人喜欢却独独得不到一份特别的偏爱。
华服加身,层层油彩浓妆艳抹,图个什么呢,不过就是舞台上能够灵光乍现。
希冀着人声鼎沸里能真正坐着一个人,一个不是为了来看她假心假面表演,而真心来看她的人。
她翘着兰花指轻抬起云水袖,袖子又长又宽,绣满蓝色的合欢,低吟浅唱,眼神婉转嗓音袅袅悠扬,良辰美景,可良人不归,萧郎也从此是路人。
台下的男人女人们磕着瓜子哄笑,三三两两秽语传进耳里,她仍旧是笑着,新吊的长眉入鬓,侧目,她正眉眼俱笑。
她望见台下第三排第五个位置坐着的一袭白衫的他,正面色柔软一言不发盯着她。
原来他在,她便会是会安心的。
那人是师傅,是唱罢散场的老生,是亲手把她捧成角儿的恩人。
她爱他,毫无顾忌和掩饰。
戏子无义吗?那也得看对谁。
所有的唱词都是唱给他的,谢幕的时候她总说感谢,却不会说,送你们,却独独只会在后台对着他说,我只想送给你。
可他总一副冷冷的样子,只关注生意和客人的多少。似乎对他,她只是赚钱的工具,从始至终。
你侬我侬,看似多情,偏偏却只偏爱你。
散场摘下所有的云片洗去所有的脂粉后,铜镜里那张脸开始变得陌生而颓丧。
若是爱对了好男儿,想给他的一定会是和给别人的是不一样的,凡尘俗物怎么能和他比,哪里比得上?
可她们还是输了,婊子?戏子?
可从头到尾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一个真心偏爱的人罢了。
“官人,咱们可说好了,从此你要锦衣华服伺候着我。”她点着男人的鼻子,言语眉间尽是挑逗,男人的眼睛灼灼的盯着她。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莫让佳人守空闺。”眉眼暗动,美目盼兮,云水袖缓缓挥动。
不过须臾数年,南柯一梦,逢场作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