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当如何改文?——说《红线仙》的标题
我们都知道,海明威有一个惊世骇俗的名言:一切文章的初稿,都是狗屎。
这说出了改文的必要性。不过,我读到过叶兆言回忆八十年开始写稿时对改文的困惑,作家高晓声就激动地说,改什么改?有那功夫不如写一篇新的,等混出名了,旧作也会得以初版,赚得稿费,还给人新鲜之感。(大意)我看后,深以为然。
但,那是写《陈焕生上城记》的高晓声,叶兆言也是叶圣陶的孙子,打小就如濡目染,阅读量惊人。多多少少是带着点光环的。
对我们而言,尤其是向我这样文学启蒙晚,至今仍在摸索中的写作者而言,改文尤其有必要。只有当我们敢于直面自己的“旷世奇作”,才能发现问题,找到一些写作的门道。不过,很难说,这些门道是不是“误人子弟”。
因此,对于我在文学上的偏见(更多的是抄袭其他作家的,自己原创的少),诸君姑且听之,一笑而过。
对于如何改文?我以为,应当放过几天之后,再拿出来仔细阅读第二遍,才可以找出问题所在。我看以前老作家的访谈录、回忆录,都说是“放在抽屉里”,想起来再拿出来,读一读,凭着语感去修改。这多少有点“神神叨叨”的感觉,看似无迹可寻,其实,第二遍阅读,一切问题都“暴露”出来了。
也许是旁观者清。当我们以一个苛刻的批评者眼光,而不时写作者的眼光时,我们则会变得清醒很多。批评者总是深处事件之外,因而获得旁观的姿态。我羡慕旁观者。
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人认为我徒弟众多。其实不然,不外两个。一个痛苦地奋战在考研之路上,另一个则感觉四处溜达。我曾经想过认真把自己所了解的全部传授给徒弟,最好能像金庸小说里的世外高人一样,一下子把七十年的功力全都传授出去。但我不能。一是自己没有七十年,二是自己没这能力。没能力又喜欢好为人师,我真的是不知道闭嘴。
但我想,契诃夫曾说,大狗叫,小狗也要叫,所以,我也就吠吠两句:要求徒弟每月写一篇小说,让我看看,能修改的就提些修改意见,不能的,就一笑而过。
《红线仙》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初看这个标题,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再来审视时,我发现了其中的一些端倪。以“红线仙”作为小说的标题,其实并不具有太强的吸引力,而且“红线仙”是一个名词。根据我们的语感,名词多是一种静态的概括,比如“树木”“花草”“山川”“河流”,而如果我们希望自己的小说充满动感(毕竟小说是叙述类的作品),显然静态的名词作为标题不太合适,尤其是对一个短篇小说来说。
(但长篇小说似乎更倾向于名词性的词,显得沉稳。比如《月亮与六便士》《百年孤独》《白鹿原》《蛙》等)
相比而言,同样是写嫦娥、后羿、逄蒙的神话传说的鲁迅,就取名为《奔月》。“奔月”是一个动词性结构,显得灵动很多。
很有可能是我自己的偏爱,我往往被这种充满动感或充满意象的标题吸引。比如,《耳光响亮》《目光越来越长》《没有语言的生活》《被雨淋湿的河》《如果大雪封门》《跑步穿过中山村》等等。
我喜欢作家徐则臣对标题的执着,往往一个有声响、有诗意、有戏剧性的标题,能够让构思豁然开朗。我的创作方式都是心里有想法,然后开始琢磨标题,只有标题定了,才有下笔的冲动。比如《假如局部有暴雨》,我一直在构思的是“局部有暴雨”,但我写不出来,直到后来有一期作业的主题是“假如”,我顿时眼前一亮。
还有如《红裙飘过广场的秘密》《老宴席地而坐》《关于夏田海的风声我只知道两点》等等。
所以,小说的标题至关重要,不论是先有标题后写内容,或者先有内容后写标题,“标题”都应该好好地打磨,让它发光发亮。
而如何给小说取名,这是一个很深的学问。我不敢说已经掌握了门道,但我觉得应该,有动感,有声响,有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