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们没有在一起
此时此刻,和煦的阳光照进咖啡厅,雷子安安静静坐在沈溪对面。
沈溪刚和谈了一年多的男朋友分手,心情很糟糕,在一顿毫无节制的暴饮暴食之后,悲伤的情绪又涌上心头,现在只顾低头盯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发呆。由于出门太急,钱包钥匙都没带,雷子是专门被叫来救场的。
雷子默默等沈溪吃完,递上纸巾,结帐,走人。把沈溪送到她的公寓楼下,打了个开锁师傅的电话,半小时后,开锁师傅赶来,问题迅速解决。
沈溪把自己跌坐进沙发的凹陷里,目送雷子关门、离去,动作一气呵成。
好好洗了个澡,现在除了躺在床上挺尸,沈溪什么也不想干。想起刚才雷子关门离去的那一幕,好像毕业这么久以来,每隔一、两年总要发生那么一次。
雷子和沈溪是高中校友,他们不是恋人,也从未发展成那种关系。怎么说呢?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吧。
高中的时候,两人都是才华横溢的优等生。同一个年级,但不同班。
雷子第一次注意到沈溪,是在月考之后年级的光荣榜上。沈溪和雷子都榜上有名。而有趣的是,那次的光荣榜,老师们为了进一步激励同学,营造浓厚的求学氛围,特意把每一位优秀学生的照片都放了上去。雷子看光荣榜的时候下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沈溪啊!
雷子常常在学校编的月考优秀作文合集上看到沈溪的作文,很想知道写出这样灵秀文字的女孩究竟是谁,这次总算认识了,没想到,原来教室就在隔壁,沈溪在三班,雷子在四班。
从那次以后,雷子就开始默默注意沈溪。沈溪有一头好看的乌发,沈溪的眼睛很漂亮,沈溪几乎不和男生说话……
有时两人会在教室前的走廊上遇见,见得多了,沈溪心里便也对雷子留下了印象:这个高高的男生就是隔壁班的那个第一名吧!
高考就像追着人跑的洪水猛兽,尤其对于雷子和沈溪这种成绩优异的“别人家孩子”,高考的紧箍咒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雷子和沈溪的高中三年就在堆成小山的教科书和一张张雪白的试卷中规规矩矩地度过了。
如果要说有没有出格一点的事,那么,可能就是那个“幼儿园事件”了吧。
高二分班,沈溪的闺蜜任芳转班,和雷子成了同班同学。一天课间,任芳突然跑回来和沈溪咬耳朵:“你知不知道我们班的雷子?”沈溪:“见过,但没说过话,就是那个成绩特别好的那个嘛……”
“他说你们是幼儿园同学?”
“怎么可能?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你对人家没印象了,人家可记得你,你看你这人,自己同学都不记得了……”
真的吗?自己真的有这么一号幼儿园同学,只是自己忘了?这个疑问,沈溪自己不敢确定,但也从没想过要去找雷子问一问。直到高考过后一年,沈溪才搞明白真相。
分数出来后,雷子不知从哪要到沈溪的电话打了过来。接到雷子的电话,沈溪很惊讶,从没有男同学给自己打过电话。
雷子告诉沈溪,自己高考失利,第一志愿没录上。准备复读一年,无论如何都要上北大。沈溪心里很佩服雷子的勇气,如果换作自己,是绝对不敢再去经受一次高考的煎熬了。沈溪去了中原地区的一所高校。
大一的时候,雷子有时还给沈溪打电话,沈溪就问雷子,两人是否真是幼儿园同学?雷子哈哈大笑,这么笨呢?这都相信?骗你的啦,当时为了想和你说上话,故意放出谣言,不过即使这样,也还是一直不敢。
直到现在,沈溪每每想到这个乌龙还是会暗自发笑,有个这样的幼儿园同学,真的也不赖。
雷子第二年如愿考上北大。他给沈溪电话,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愫,但沈溪当时已有男友,就拒绝了。接下来的那一年暑假,万念俱灰的雷子,一个人跑到沈溪上学的城市,默默缅怀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如果说,这可以叫初恋的话。
后来,毕业,工作,沈溪和雷子都到了北京,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许是各自都太优秀了,身边总也不缺围着打转的异性,即使有时想过要在一起,可一看到对方身边围着打转的莺莺燕燕,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心里。
这些年来,沈溪前前后后谈过几场恋爱,每次都全情投入,可最后都相爱相杀。每次失恋,都是雷子陪在身边。就像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一样,陪吃饭,陪散心,照料琐事。
雷子也是,身边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有些,甚至都已不记得样貌,但沈溪这个多年老友却一直没变过。
有一次任芳来京,沈溪刚好出差,雷子一个人请任芳喝酒。
任芳说,雷子,我知道你和沈溪的事,高中的时候你就喜欢人家。这么多年了,你们俩关系一直都那么好,谁都看得出来,你们心里有对方。你也是,沈溪也是。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你们俩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等到什么时候?估计永远不会有这个时候吧。这么多年了,当时没在一起,现在去翻那些旧账,是不是太傻了?
任芳不依不饶,你们俩明明相爱,为什么就偏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呢?害我们旁边的人看着干着急!
雷子慢慢点上一根烟,说,我觉得,相爱的人不一定适合在一起吧。你看,这么多年,我们都各自经历了几段感情,你说我的那些前女友,我不爱她们吗?当然爱,不爱就不会在一起了。可是结果呢?现在不是反目成仇就是形同路人,何必呢?
我觉得我和沈溪这样挺好的。不远不近。现实大多残酷,但不管将来如何,她永远会是我心里那个沈溪,是那个光荣榜上照片里的人。
她不会变成骂街的泼妇,不会变成厨房的黄脸婆,不会变成户口本上那个孩子他妈……她就是她,沈溪。
任芳后来把那晚雷子的话说给沈溪听。
沈溪说,我觉得他说得很对。相爱的人不一定相守,相守的人也不一定相爱,可能太珍惜这个人了,用这种方式留在他身边最保险吧。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他就好。
亲爱的,不做恋人,不做家人,我们只做朋友,长长久久,永远相伴。
幸好,我们没有在一起。